她愣住,指尖在匣盖上摩挲:“轲卿,这匣子我能拿稳。”
“我知道,”我握住她的手,连匣子一起接过,“但有些重量,该由男人来扛——比如你父亲的遗志,比如你的命。”
她眼中泛起泪光,却在宾客的注视下,勉强露出笑容:“轲卿莫不是忘了,我樊家的女儿,从来不输须眉?”
我忽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我没忘,所以更要你活着——替我看易水的春,看燕国的秋,看高渐离的筑声,如何传遍天下。更重要的是,替我活着,哪怕只有一日。”
她身子猛地僵住,匣子在我掌心发烫。
远处高渐离的筑声忽然变调,成了我们初见时的《酒肆歌》,那时她躲在柱子后偷笑,说我的剑穗比她的绣绷还乱。
“风萧萧兮易水寒——” 宾客们的歌声响起时,我已登船。
阿雪站在渡口,白衣在风中翻飞,像极了前世她倒在我怀里时,那抹逐渐冰冷的白。
船行至中流,我忽然听见她的声音混在歌声里,轻轻的,只有我能听见:“轲卿,若来世再遇,我定不做樊家女,不做侍剑人,只做你案头的一盏灯,陪你看尽天下书。”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玉璜与银铃,忽然笑了。
前世我以为,“士为知己者死”是义,如今才懂,这世间最痛的,是明知知己会随你而死,却不得不带着她的命,走向必死的局——就像易水的水,明知终将汇入寒江,却仍要在冬日凝成冰,只为照映一次心上人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