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的绣鞋声碾过巷口积雪时,我正在给武松补披风。
她鬓边的茉莉花比前世早开七日,香粉味里却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参须臭——和张大户袖口的味道一模一样。
"大娘子这手艺,"她盯着我指间的银针,镯子硌在青石板上发出碎响,"比西门大官人府上的绣娘还强三分呢。"
西门庆三个字落地,我指尖的针突然扎进掌心,血珠滴在披风的虎纹刺青上,像极了前世刑场的断头血。
武松的佩刀在廊下发出清吟,他盯着王婆袖口露出的半片红帖,那是张大户的纳妾文书。
我忽然想起前世她递砒霜时,腕间金镯晃花了我的眼,此刻却看见她鬓角藏着的银簪,正是当年挑唆我下毒的那支。
"王干娘说笑了,"我故意将染血的补丁亮给她看,"奴家只会补这粗布衣裳,哪懂什么绸缎庄的讲究?"
话音未落,王婆突然凑近,香粉混着砒霜的气息扑进鼻腔:"大娘子可知,张大户昨夜梦见你剪断他的寿线?"
脊背骤然绷紧,我摸到身后武松的指尖已扣在刀柄上。
前世的记忆翻涌——此刻的对话,本该发生在武大郎中毒前夜,却因武松的提前归来,提前了整整十日。
"哦?"我笑着捻起她鬓边茉莉,"那老东西的寿线,早该断在我剪刀下了。"
王婆的脸色骤变,绣鞋碾过雪地后退半步。
我看见她袖中露出的砒霜纸包,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鹅黄色。
武松突然上前,佩刀横在我们中间,刀刃映出王婆惊恐的脸:"干娘要是没事,就请回吧。"
黄昏,我在灶膛里发现半块发霉的炊饼,里面掺着极细的砒霜粉。
握着炊饼的手发抖,听见武松在柴房与人低语,是县衙捕快的声音:"西门庆买通了张宅管家,明日就要来抢人。"
我摸到藏在灶灰里的剪刀,刃口还带着今生未用过的锋芒。
前世的我,在这样的夜里磨剪刀到三更,却因看见武大郎的卑微而心软。
此刻推开柴房,看见武松正在整理行囊,里面除了佩刀,还有半锭刻着"荆"字的银子——是他卖了打虎的赏赐。
"带我走。"我将剪刀拍在他掌心,刀刃贴着他掌纹的旧疤,"今夜就走,趁张大户的人还没到。"
他抬头望我,眼里映着灶火的光,比前世在西厢房摔碎酒盏时更亮:"可你...愿意跟着我住破庙,吃冷炊饼?"
"总好过被浸猪笼。"我笑着扯开领口,露出心口的朱砂痣,那是张大户用滚烫银针烙的,"叔叔不是早知道,我这身子,早被他们刻满了耻辱的印子?"
他突然别过脸,喉结滚动时,我看见他眼角有水光。
手心里的剪刀被他握住,刀刃转向自己:"若嫂嫂觉得跟着我是耻辱,我现在就用这刀,断了自己的退路。"
雪突然下大了,柴房的破窗灌进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