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愈后,我被调回汴京,封为“花阳郡夫人”。
皇帝赐的府邸华美至极,却处处透着监视的目光。
每日晨起,我都要对着铜镜描眉,用的是辽人进贡的螺子黛,却再画不出独龙冈的春山。
兄长扈成被派去江南治水,临走前塞给我半块虎符:“妹妹,若有变故,可去楚州找韩世忠将军。”
他的目光落在我腕间的红绵上,那是用林冲的腰带改的,“忘了梁山吧,忘了北疆吧,找个好人家……”
“好人家?”我打断他,“这世上哪有不嫌弃女子握刀的好人家?”
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想起上一世他跪地求活的场景——这一世他虽成了将军,却依旧逃不脱朝廷的桎梏。
中秋宴上,贵妃传我去伴驾。
她摸着我鬓间的翡翠簪,笑道:“听闻卿家善使套索,可愿为陛下表演一二?”
殿上众人皆笑,仿佛我是勾栏里的戏子。
我望着皇帝腰间的玉佩,正是父亲当年送给祝家的聘礼,喉间泛起腥甜:“臣妾的套索,只索贼寇的命。”
贵妃脸色骤变,皇帝却摆手道:“朕听闻卿家曾生擒辽将,不如……”
话未说完,殿外传来喧哗,是禁军统领拿着高俅的手谕,说我私通辽人。
我望着他手中的“证据”,不过是半片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那是小翠临终前塞给我的,她绣的最后一幅女红。
被拖出殿时,我听见文官们的嗤笑:“女子终究是祸水,看她能狂到几时?”
红绵套索被扯下,翡翠簪子跌在地上,碎成十八瓣——正如我这两世的人生,总在即将圆满时,被碾成尘埃。
诏狱的水牢里,寒意浸透骨髓。
我靠着石壁,数着头顶滴落的水珠,忽然听见隔壁传来熟悉的锁链声——是韩世忠将军,他因替我说话,也被下了大狱。
“扈将军,”他的声音隔着石墙,“楚州的百姓,都念着你在北疆的好……”
我摸了摸藏在齿间的刀片,那是用断簪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