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宫的冬日格外漫长,我日日缠着寿王在后园赏梅,竟真的再未遇见三郎。
武惠妃的病渐渐好转,却常盯着我出神,眼中总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忧虑。
这日晨起,寿王正在临摹《乐毅论》,我替他研磨时,忽然看见宣纸上多了一行小字:“太真观银杏,可还记得?”
笔尖在“太真”二字上晕开墨渍,像极了上一世我在度牒上的泪痕。
“寿王何时开始写起了小字?”我笑着打趣,心中却警铃大作。
上一世,他从未提过太真观,此刻却无端写下这三个字,难道他也有了前世记忆?
他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晦涩:“昨日随陛下散步,听他说起太真观的祈福法事,倒想起你爱捡银杏叶夹在书里。”
我手中的墨锭“啪”地掉进砚台,墨汁溅在他袖口。
他却不在意,伸手替我擦去指尖墨渍:“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
原来,命运的齿轮仍在转动。
即便我日日避开飞霞殿,三郎仍在谋划将我送入太真观。
我望着寿王腰间的双鱼玉佩,突然想起上一世他临别的眼神——那不是疏离,而是明知不可违的绝望。
“寿王,”我抓住他的手,“我们回寿王府吧,婆母的病既已好转,何必再留在此处?”
他愣了愣,刚要说话,殿外突然传来内侍通报:“陛下赐寿王妃太真观度牒,明日辰时起,便要入住观中为窦太后祈福。”
手中的笔“咔”地折断,寿王霍然站起,玉佩在腰间撞出脆响:“母妃从未提过此事!”
内侍低头不语,我却看见他袖中露出一角明黄圣旨,上面的“太真”二字刺得人睁不开眼。
果然,武惠妃召见我们时,殿中还坐着三郎。
檀香混着龙涎香,熏得我头晕。
“瑁儿,”武惠妃声音疲惫,“太后托梦,说需杨氏女入观祈福,方能保我李家江山。”
寿王握紧我的手,指节发白:“母妃,杨玉环是儿臣的妻——”
“寿王,”三郎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真观距寿王府不过半里,待祈福期满,自会让王妃回去。”
他望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灼热,“何况,窦太后庇佑,也是寿王妃的福分。”
我盯着他腰间尚未拼成的双鱼玉佩,突然福身行礼:“陛下与婆母为臣妾费心,臣妾自当遵旨。”
寿王猛地转头看我,眼中是压抑的痛楚,却不知,上一世我哭闹反抗,只会让三郎更坚定夺媳的决心。
这一次,我要自己走进太真观,再亲手撕开这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