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观的银杏叶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观主接过度牒时,我趁机将金镶玉牡丹簪塞进她掌心:“劳烦观主将此物交给寿王,就说……就说臣妾每日都会在银杏树下抄经,等他来取。”
当晚,寿王果然翻墙而来。
月光透过窗纸,照见他肩上落着的梨花瓣——原来华清宫的梨,比蜀州开得更早。
“为什么要答应?”他抓住我手腕,“我去求母妃,求陛下……”
“求什么?”我打断他,“求他们看在父子情分上,放过我们?”
上一世的教训告诉我,皇权面前,亲情薄如蝉翼。
我捧起他的脸,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寿王,你可记得,在洛阳老宅,你说要护我一世?”
他眼中泛起水光,像那年中秋的月光:“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那便等我。”我取下他腰间的双鱼玉佩,塞进他掌心,“待银杏再黄时,我定要带着这玉佩,堂堂正正回寿王府。”
他望着玉佩,突然低头吻我,带着近乎绝望的力道,仿佛要将这离别之苦,全化在唇齿间。
此后三月,我每日在银杏树下抄《道德经》,墨迹染黄了三张宣纸,寿王却再未出现。
直到春分那日,观主突然递给我一支累丝金凤钗——正是上一世鎏金聘盒里的那支,凤羽上的明珠还沾着晨露。
“寿王殿下说,”观主低声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攥紧金凤钗,忽然听见墙外传来马蹄声。
三匹白驹踏碎满地杨花,为首的少年勒住缰绳,玉冠流苏在阳光下晃出银光:“可是太真观的太真娘子?”
是寿王。他翻身下马时,腰间空荡荡的——双鱼玉佩在我袖中发烫。
“我来看你抄的经。”他笑着伸手,掌心躺着片完整的银杏叶,“观主说,你总捡落叶夹在经卷里。”
我们坐在银杏树下,他替我研墨,我却在宣纸上画了只双鱼。
他望着墨迹,忽然轻声道:“那日在飞霜殿,陛下问我,若有一日要在皇权与挚爱间选,我会如何选。”
我笔尖一顿,墨汁滴在双鱼眼睛上,像滴泪。
“我说,”他握住我握笔的手,“皇权是水中月,挚爱才是掌心珠。”
他低头吻我指尖,“可陛下笑了,说月碎了还能重圆,珠碎了便再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