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赵姬在雍城说的"疯子至少活得明白",或许我才是真正的疯子,到现在还幻想着能挽回什么。
次日晨起,我将木剑装进箱子,里面还躺着赵姬的断镯、梅香帕,和那片棫阳宫的梅花。
阿满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声说:"先生,该上路了。"
我点点头,转身时看见铜镜里的自己,两鬓斑白,眼角皱纹深如刀刻。
原来十年光阴,真的能把一个人从意气风发的商人,变成连真心都不敢承认的懦夫。
齐使第三次求见时,我正在给政儿刻木剑。
小木块在刀下渐渐成形,想起他五岁时抓着我的袖子说"仲父刻的剑最厉害",如今这把剑,怕是再也送不到他手里了。"
请使者进来吧。"我擦了擦刀刃上的木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晒干的莲蓬,空洞得很。
"文信侯果然雅兴。"齐使踏入书房,目光落在墙上的残琴上,"听闻侯与秦王有隙,我王深表惋惜,特备薄礼......"
"够了。"我打断他,木剑在掌心硌出红印,"吕某对秦王,只有辅佐之谊,哪来什么间隙?"
使者挑眉,从袖中取出封信笺:"侯可知,棫阳宫的梅花又开了?"
我猛地抬头,看见信笺上熟悉的字迹——是她的笔迹,虽然有些颤抖,却分明写着"政儿安好"四个字。
指尖抚过"安"字最后一捺,那里有个小小的钩,是她多年的习惯。
"你从何处得来?"我的声音发颤,几乎握不住木剑。
"王后娘娘托人带出的。"使者压低声音,"我王说了,只要侯肯出山,便可设法将王后迎至齐国,安度余生。"
木剑"啪"的掉在地上,惊起满地尘埃。
我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想起去年今日,她在咸阳宫折的那支梅花,此刻怕是早已化作春泥了。
"使者可知,"我弯腰拾起木剑,指尖触到刻着"政"字的地方,"赵某这双手,沾过太多人的血,如今连洗都洗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