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道尺的指针最终定格在63.7℃时,林野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这个数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响——这远远超出了安全警戒线!就在他心头警铃大作,正要采取行动的瞬间,一个笨重的身影如同移动的肉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夜班班长,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油滑的脸,此刻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瞥了一眼道尺上那个刺眼的读数,又意味深长地扫了林野一眼,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世故,近乎呵斥地低喝道:“小林子,别太轴了,较什么真!这尺子是量轨距的,不是量你那点良心的!”
林野彻底愣住了,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本该是并肩作战的班长,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解,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倔强,像岩缝里钻出的野草,无论如何也抹不平。然而,班长显然没打算给他辩解的机会,粗壮的手臂一伸,猛地夺过他手中还残留着金属余温的砂纸,动作粗暴地压在道尺刚刚刻在工牌背面的“63.7”上,用力地磨擦起来。
“沙沙沙——”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了炎热的寂静,那声音尖锐、凄厉,仿佛不是在磨平一个数字,而是在扼杀一个即将呼喊出来的真相,碾碎一个年轻人心中的原则与良知。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嘶鸣。林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取出那枚被砂纸粗暴对待过的工牌。指尖抚过那片被磨得发亮的痕迹,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瞬间攫住了他,仿佛那被磨去的不仅是数字,更是他的一部分灵魂。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一缕清冷的月光,如同慈悲的手,悄无声息地透过窗户,洒在那枚小小的工牌上。奇迹,竟在这沉寂的夜里悄然发生。工牌上原本不显眼的荧光涂层,在月光的亲吻下,如同被唤醒的精灵,一点一点地显影、浮现。那被砂纸强行磨去的数字,以一种幽灵般的姿态,再次凝聚成形——“63.7”!林野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亮了起来,像两簇骤然点燃的火苗。他几乎是颤抖着,迅速抽出随身携带的道尺,用那冰冷的游标小心翼翼地卡住那片微弱的荧光。在道尺的辅助下,在月光的指引下,那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数字的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带着温度,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