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烟的九条狐尾在罡风中猎猎如火。
“用这条命,还你燕家屠我全村的债!”她将最后的力量灌入赤金铃铛,十万金甲偃兵调转矛头刺向自己。
火焰燃起的刹那,燕昭轮椅崩碎,黑雾冲天化龙。
涅盘火焚烧记忆枷锁——绯烟在火焰里看见百年前的真相:是幼小的燕昭拖着病体,用偷来的续命丹药救下被追杀的狐狸幼崽。
“烟烟……”黑雾中传来沙哑的呼唤,裹着涅盘火的狐尾被轻柔缠住,“伤你的,我屠他十族。”
朔风如刀,卷起漫天黄沙,将残阳切割成一片片凄艳的血色碎金,涂抹在断壁残垣之上。这里是“葬骨荒原”,百年前那场惨烈神妖大战的最终战场,也是绯烟幼年时那个平静村落被付之一炬后,仅存于世的、被诅咒的坐标。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混杂着干涸了百年的陈旧血锈味和某种新鲜血肉被撕裂的浓烈铁腥。脚下的大地并非泥土,而是层层叠叠、被岁月风化的惨白骨殖,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远处,扭曲的巨大妖兽骸骨如同狰狞的山峦,空洞的眼眶无声地凝视着这片死亡之地。风穿过那些骸骨,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绯烟就站在这片骸骨荒原的中心。
九条蓬松、绚烂如燃烧晚霞的赤红狐尾,在她身后完全展开,每一根毛发都在凄厉的罡风中狂舞,猎猎作响,仿佛九面宣告末日的火焰旌旗。她身上那件为了方便行动、沾染了尘土和暗红血渍的利落劲装,此刻被狂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而决绝的线条。那张平日里或嗔或笑、灵动鲜活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冰封的、深入骨髓的惨白。唯有那双狭长妩媚的狐狸眼,里面燃烧的不是往日的狡黠或怒火,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灰烬,一种被掏空一切后的、冰冷的绝望。
她的视线,死死钉在十丈之外。
燕昭的轮椅,静静地停在一根斜插向血色天空的巨大妖兽肋骨下方。轮椅的木质扶手,被他自己先前失控爆发出的战魂黑雾侵蚀,留下几道焦黑的裂痕。他微微垂着头,墨色的长发有几缕散落在苍白的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手背上几道被黑雾反噬割裂的伤口,正缓慢地渗出暗红色的血珠,滴落在下方惨白的骨殖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尘土,刮得喉咙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