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字,“进来”,像冰锥凿穿冻结的空气,狠狠钉在沈微僵硬的神经末梢。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冰冷的注视下凝固了,四肢百骸灌满了沉重的铅块,动弹不得。逆着书房倾泻而出的刺目光线,陆凛的身影如同矗立在深渊边缘的黑色界碑,沉默、高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侧开的身形,如同打开了一道通往未知审判的大门。
沈微的喉咙干涩发紧,吞咽的动作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陆凛刚才在电话里那些冰冷精准的分析和指令,如同淬毒的冰针,反复穿刺着她混乱的认知——军工润滑剂、被抹掉的痕迹、陆振山的影子、林先生的疑云、苏晚的“热心”……还有那句“盯紧所有可能再次接触沈微的‘热心人’。下一次,我要活的。”
活口……她毫不怀疑,陆凛口中的“活口”,下场会比死更可怕。
逃?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深的恐惧碾碎。在这座如同堡垒的宅邸里,在陆凛的眼皮底下,她无处可逃。
最终,是脚底大理石传来的冰冷触感,刺醒了濒临崩溃的麻木。她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僵硬的身体,迈出了第一步。赤脚踩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却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之上,随时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低着头,视线死死锁住自己苍白冰冷的脚趾,不敢去看门口那个散发着寒气的男人。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头顶的视线,冰冷、审视,如同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光,将她里里外外照得无所遁形。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雪松冷香和未散硝烟的强大气场扑面而来,让她呼吸一窒。她像一只误入猛兽巢穴的惊弓之鸟,飞快地闪身进了书房。
巨大的书房里灯火通明,亮得刺眼。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外,暴雨依旧肆虐,雨点疯狂抽打着防弹玻璃,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更衬得室内一片死寂。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残留的淡淡烟草味,混合着纸张和皮革的气息。
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空无一人。陆凛没有立刻回到主位,而是踱步到一侧的吧台旁。水晶醒酒器里,深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他背对着沈微,拿起一只水晶杯,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没有倒酒,只是拿着那只冰冷的杯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沈微站在书房中央,巨大的空间让她显得格外渺小和孤立无援。她依旧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睡裙两侧柔软的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空气里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