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安全屋特制的防弹玻璃,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如同无数双手在徒劳地抓挠着牢笼。屋内灯光被刻意调得很低,惨白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家具冰冷的轮廓,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盘踞在每一寸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微蜷在紧挨着病床的扶手椅里,身上搭着一条薄毯。毯子滑落了一半,她也毫无察觉。她几乎一夜未合眼,目光片刻不离床上那团小小的隆起。沈月睡得很不安稳,苍白的脸深陷在枕头里,即使在药物作用下,眉头也紧紧锁着,细密的睫毛不时痛苦地颤动几下,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张,仿佛沉溺在无法醒来的梦魇里。每一次细微的抽噎都像针一样扎在沈微心上。
她轻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沈月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拨开。指尖触碰到妹妹滚烫的皮肤,那份灼热让她心头猛地一揪。十年了。三千多个日夜魂牵梦萦的亲人,此刻就在眼前,却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被无形的恐惧死死缠绕。
“月月……” 沈微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只能化作唇边一缕无声的叹息。
病房的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沈微没有回头,但身体瞬间绷紧了。空气里多了一丝熟悉的、凛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陆凛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像一道沉默的阴影。他依旧穿着昨夜那件深灰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冷硬的手腕。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锐利逼人,像打磨过的黑曜石,此刻正沉沉地落在沈微身上,带着审视,更深处翻涌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担忧、焦灼,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占有欲。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粘稠地停留了几秒,才缓缓移向病床上的沈月,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的凝重。
“她怎么样?” 陆凛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在雨声的背景下几乎要被淹没,却清晰地撞在沈微耳膜上。
沈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滑落的薄毯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微微发凉的指尖。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围剿,陆振山临死前疯狂扭曲的脸,还有陆凛为了救她们姐妹,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时眼底那片冻结一切的寒冰……所有画面在她疲惫的脑海里混乱地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