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民最近的生活,日常杂事颇多。
夏明婵给他找了个钟点工。这是不可避免的,他的工作性质,一个人,实在没有精力和闲情打理家务,家里没有女主人,三四天,就灰尘遍布,物品凌乱,不像个家了,衣服虽说常穿的,也就那两三套,但真打理换洗起来,对他而言,颇为麻烦,衬衫要熨烫,大衣要干洗,就连袜子,自己洗晒出来的,也硬梆梆不似刘红梅交到自己手里的那般柔软;吃饭也渐渐成为问题,总在外面喝酒应酬,回家想吃一碗面条,喝一碗热汤,成了奢望,刘红梅忙着考职称,写论文,这个月回来的不勤,他的胃隐隐作痛了两三次,身体提醒他,似乎找个可以打理生活琐碎的人对自己比较好。
恰恰这时,夏明婵给他送来了顾婶。
顾婶五十有二,敦敦厚厚,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据夏明婵说,是给工地上工人做饭的夫妻的婆婆,一家子干活都利索,为人也挑不出毛病,自重庆回来,她就在寻觅着合适的人物,直到见了顾婶,从做饭到家务,到人品,都觉得是不二人选,商议交待之后,就让她去宋黎民家去洗衣做饭搞卫生。
只用了一个星期,宋黎民对顾婶儿就颇为满意。
干活的人,也在方方面面显示着自己的涵养和分寸。给她住家钥匙时,宋黎民还很是忐忑,自己卧室的衣柜深处,有一个青金色保险箱,那箱柜不大,里面有些现金和房本,里面已经放满了,中秋节收的礼品里,有几万现金塞不进,他就随意的把牛皮纸袋摞到了保险柜上面。自己的书柜里,也有几处地方塞着一些钱款,混在摞的并无章法的各种书中。宋黎民很少去银行,他也不喜欢把钱存在存折上,这是他的个人癖好,有时候他站在书柜前端详那些图书,一站就是个把小时,他看似在找书,其实是在安静的算帐,他把每一笔钱每一处钱都清楚的记在脑子里,隔上一段儿,就去“复习”一下,说起来,此时的宋黎民贪心不大,他收的那些礼金,大部分确实是有依有据的“人情往来”,为谁谁办了什么事,谁谁或明或暗的“感谢”,金额不算大------至少跟他听说的那些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但也远超任何一个普通职工家庭举全家之力兢兢业业含辛茹苦的积攒。
房子不到一百平米,书房也就二十,两扇门的书柜,也就那么大地方,很快他就觉得这不是放钱的适宜之地,所以,空下来的儿子宋明宇的房间,也有一些“信封”。往儿子房间放“信封”的时候,他的内心甚至产生过一丝神圣之意:反正,这里面几乎没有一分钱是为我宋黎民自己攒的,挣的,我并不需要。这些钱,每一张,每一摞,都只是在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为唯一的儿子攒出一条不太辛苦的道路,保他尽可能长远的无忧无患的生活着,这个目标还远远没有达到,他还只是在积攒儿子这几年的留学费,生活费,跟许幻德相比,自己肯定还远远不够,不然,许幻德哪来的那份优裕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