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栎拔剑的动作撕裂空气,剑鞘与铁券相击的火星溅上谢渊袖口时,他竟恍惚闻到那年油灯炸裂的焦糊味。新烫的伤痕与旧疤重叠,仿佛时光在此刻折叠 —— 那些熬夜查案被油灯灼伤的夜晚,那些在诏狱被犯人泼来的烛油烫伤的瞬间,此刻都化作铠甲上的鳞片。他与萧栎对视的刹那,从对方通红的眼眶里,看见同样在胸腔里翻涌的岩浆。
"宗人府可知《大吴会典》?" 谢渊转身时,官袍带起的风掀翻案上奏章。他盯着宗人府官员煞白的脸,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私铸伪券者,全家没为官奴!" 目光扫过群臣时,他捕捉到几位大臣喉结剧烈滚动的动作 —— 和当年魏王府长史被揭穿时如出一辙。窗外突然卷起狂风,雪粒子撞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却盖不住他擂鼓般的心跳声。
片尾
酉时三刻,都察院书房。谢渊将铁券残片按在冰凉的案几上,指腹摩挲着那些粗糙的刻痕,仿佛触摸着匠人绝望的挣扎。烛光摇曳中,铁券表面泛起无数张痛苦的面孔,北疆矿洞里的呜咽、兵器坊中的惨叫、砖窑深处的哀号,在他耳畔交织成震耳欲聋的回响。
"大人,永熙帝口谕,彻查丹书铁券真伪。" 书吏的声音惊得他猛然抬头,掌心不知何时已被铁券边缘割出血痕。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寒风卷着细雪扑进窗棂,却吹不散他眼底的血丝。他想起萧栎拔剑时通红的眼睛,想起永熙帝将《大吴律》交到他手中时,那充满信任的目光。
狼毫浸入砚台,墨汁翻涌如沸腾的血。谢渊盯着空白的奏章,仿佛看见千万匠人站在他身后,他们残缺的手指指着同一个方向。落笔时,笔尖划破宣纸的力道重得惊人,每一笔都像是要将这些年的愤怒、愧疚与决心,统统刻进这方天地。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乌云遮蔽了最后一丝星光。但谢渊知道,只要他手中的笔还在,只要律法的尊严还在,这黑暗终将被刺破。那些用血泪铸就的冤屈,那些被强权掩盖的真相,都将在黎明到来时,被照得纤毫毕现。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疤 —— 这疼痛,是他与万千匠人血脉相连的证明,更是他永不熄灭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