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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石板高高举起,朗声道:“从今日起,凡被遗忘者,皆可立碑!凡被抹杀者,皆有名姓!凡被扭曲者,皆还其真!”
人群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
“我代他们说话!”
声音如浪潮般扩散,一路北上,越过群山,穿过城池,抵达王都。
皇宫之内,帝王跪在宗庙前,手中握着一份刚刚呈上的奏报??那是由三位史官联名提交的《重修国史请愿书》,列出了三百年来被删改的七十二项重大事件,包括三次冤杀忠臣、五次隐瞒灾情、十二次篡改战果……
他看着看着,忽然放声痛哭。
“朕……竟不知祖宗做了这许多恶事!”他捶胸顿足,“可若不改,我大胤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当夜,皇榜昭告天下:即日起,设立“归忆司”,专责搜集民间遗史,修复残碑断简,重建被毁祠堂,并开放皇家秘档供学者查阅。同时,废除“禁忆令”,凡因言获罪者,一律平反。
消息传开,举国震动。
而在东海渔村,那片曾浮现光中人影的海滩上,村民们自发集资,建起第一座“无名碑林”。每一块石碑都不刻碑文,只在底部留一行小字:“此处安息者,姓名已被遗忘,但我们记得他曾存在。”
每月初一,全村人齐聚碑林,轮流诵读他们从阿砚那里听来的记忆片段。孩子们学会了写下“我记得”三个字,贴在家门口的木板上。
北方边关,一位老兵在雪地中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他身边多了一座小小的土坟,坟前插着半截断剑,剑柄上刻着两个字:“李征”。
没人知道他是谁,但从此每年冬至,都会有士兵前来祭拜,献上一碗热汤。
西陲废城,一群流浪艺人组建了“忆歌班”,走街串巷,用说唱的形式讲述那些被遗忘的故事。他们的开场白永远是同一句:
“从前,有个人,你不认识他,但他爱过你。”
这一切,阿砚都看在眼里。
他没有停下脚步。
他走遍九州,足迹所至,便是记忆复苏之地。他不再是一个人行走,而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追随??有失语多年的老人突然开口讲述家族秘辛,有蒙冤入狱的囚徒在临终前吐露真相,有隐居山林的修士主动交出珍藏百年的残卷。
他们称他为“承忆者”,但他从不接受这个称呼。
“我不是承载者。”他对众人说,“我只是第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五年后,一座新的建筑在齐天峰下落成。
它没有飞檐斗拱,也不雕梁画栋,只是一座朴素的方形石屋,四面开窗,屋内中央摆放着一本巨大的空白书册,名为《齐天录?续》。任何人,只要心中存有想被记住的事,皆可进入书写。
第一天,是一个小女孩进来,写下了她奶奶临终前讲的故事:关于一场大火中的母爱。
第二天,是一位盲眼琴师,用指甲在纸上刻下音符,记录了一首失传百年的安魂曲。
第三年,一位曾参与焚书的老学士跪在门前,颤抖着写下自己亲手烧毁的三十七本书名,并附上残存的记忆摘要。
没有人阻止他。
相反,有人为他点燃了一盏灯。
灯上写着:“忏悔也是记忆的一部分。”
又过了十年,齐天峰下的石屋已扩展为一片院落,被称为“忆园”。每年春分,这里都会举行“共忆会”,万人齐聚,不分贵贱,轮流登台讲述。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怒吼,有人沉默。但无论何种情绪,都被郑重接纳。
而阿砚,早已不见踪影。
有人说他回到了孤崖,继续守护那片最初的寂静。
有人说他化作了风,游走于人间角落,只为听一声“我记得”。
但更多人相信,他就在这片土地的每一次呼吸里,在每一句“我代他们说话”的誓言中,在每一个不愿遗忘的夜晚。
直到某一天,一个小男孩在忆园的角落发现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他好奇地摇了一下,铃声清脆,竟引得园中所有灯火同时摇曳。
一位老者听见铃声,猛然抬头,老泪纵横:“这是……守渊人的信物!他真的来过!”
铃声之后,风起了。
花瓣纷飞中,似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园心,静静听着人们的讲述。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背影瘦削,却挺拔如松。
没人敢上前。
也没人需要上前。
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而是属于所有愿意记住的人。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的孩子们在课本上学到这段历史时,老师总会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心灯灭了,世界反而更亮了?”
有个小女孩站起来回答:
“因为光从来不在天上,而在人心。只要还有人愿意记住,黑暗就永远不会赢。”
教室窗外,春风正拂过齐天峰,吹动漫山遍野的花树。
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声音轻轻响起:
“我还记得。”
“我代他们说话。”
“你忘了的,我记得。”
“我不认识你,但我爱过你。”
“凡心所向,皆是故土;凡魂所归,俱为齐天。”
而在极北冰原的净忆堂遗址上,那张曾随风而去的纸条,此刻正静静躺在一朵新开的蓝花之下。花瓣微颤,仿佛有人轻轻抚摸。
纸上字迹依旧清晰:
>“妈妈,你说的故事,我都记住了。等我长大,讲给别人听。”
风起,花落,故事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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