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太阳刚爬过地平线,潼关东侧的官道就被黑压压的人流填满。十万河东军像涨潮的海水,从地平线后涌出来,铁甲的寒光在阳光下连成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
最前排的是安守忠率领的三千骑兵,他们的战马喷着响鼻,马蹄踏在坚硬的路面上,发出 “咚咚” 的闷响,像无数面战鼓在同时擂动。安守忠的黑马跑在最前面,狼头先锋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旗面的破洞是上次激战留下的纪念,此刻却成了荣耀的勋章。
“弟兄们!冲进城去!” 安守忠的吼声在骑兵阵中回荡,他的弯刀指向潼关的城楼,“里面的金银珠宝、美酒佳肴,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骑兵们的呼喝声震得路边的树叶簌簌落下。他们大多是范阳来的边兵,跟着安禄山叛乱多年,早已习惯了烧杀抢掠。一想到潼关城内的财富,这些汉子的眼睛里就冒出狼一样的光,缰绳勒得更紧,战马跑得更快。
骑兵阵后面,是八万步卒组成的方阵。他们的阵型算不上整齐,有的扛着云梯,有的推着撞车,还有的背着装满火油的陶罐 —— 那是准备用来焚烧城门的。队伍里夹杂着不少面黄肌瘦的民夫,他们是被强征来的壮丁,手里只有削尖的木棍,脚步踉跄,眼神里满是恐惧。
“快点!磨蹭什么!” 押后的亲兵用鞭子抽打落在后面的民夫,“再慢就把你们扔进护城河喂鱼!”
民夫们被打得惨叫连连,却只能咬着牙往前挪。他们的家人被安庆绪扣作人质,若是逃跑,等待家人的就是剥皮之刑。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鞭子抽中后背,怀里的婴孩吓得哇哇大哭,她却不敢停下脚步,只能任由泪水混着汗水往下淌。
最后压阵的是安庆绪的五千亲卫,这些穿着玄色铁甲的士兵是河东军的精锐,手里的长矛比普通士兵的长半尺,腰间还别着锋利的短刀。安庆绪骑着白马走在亲卫中间,他的铠甲上镶嵌着七颗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像某种剧毒的甲虫。
“加快速度!” 他对着传令兵喊道,“务必在午时前攻破潼关!我要在易林的帅帐里用膳!”
传令兵的身影在队伍中穿梭,将命令层层传递。整个河东军的洪流越涌越快,距离潼关的城楼越来越近,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汗臭、马粪和劣质烧酒混合的怪异气味,像一场即将降临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