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军大营的中军帐里,晨曦透过帐顶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歪斜的光柱。安庆绪捏着细作传回的密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信纸边缘被他攥得发皱。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痒—— 细作亲眼看见唐军的粮草车络绎不绝地向东移动,关前的守军稀稀拉拉,连箭楼都只留了两个老弱病残。
“哈哈哈!” 压抑多日的狂笑突然从安庆绪喉咙里炸开,惊得帐外的亲兵一个激灵。他猛地将密信拍在案几上,鎏金酒壶被震得跳起,暗红色的酒液溅在地图上,晕开一片像血渍般的痕迹。“易林这竖子,终于撑不住了!”
帐内的副将们纷纷凑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附和着。满脸横肉的张校尉抢过密信,大声念道:“…… 唐军粮仓空虚,士兵多有逃亡,关前仅余老弱五百,城门守卫形同虚设……” 念到此处,他故意提高声调,“将军英明!早在三天前就看出唐军是强弩之末!”
安庆绪被这声 “英明” 捧得通体舒畅,他拔出腰间的弯刀,寒光一闪,竟将案几的一角劈了下来。木屑飞溅中,他的声音带着癫狂的兴奋:“传我命令!全军出击!骑兵在前,步卒随后,连预备队都给我压上去!”
“将军三思!”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参军突然跪倒在地,他的拐杖在慌乱中摔断,“唐军向来狡诈,此举恐有埋伏!”
“埋伏?” 安庆绪的弯刀挑起老参军的下巴,刀刃的寒气让老者瑟瑟发抖,“本将军十万大军压境,就算有埋伏,也能踏平他的潼关!” 他一脚踹翻老参军,对着帐外怒吼,“擂鼓!发信号!告诉所有将士,拿下潼关者,赏黄金百两,良田千亩!”
帐外的战鼓轰然响起,低沉的鼓声在旷野上回荡,像巨兽的心跳。很快,牛角号声此起彼伏,传遍了整个大营。正在擦拭武器的士兵们听到信号,纷纷扔下抹布,抓起长矛和盾牌,朝着中军帐的方向集结。
安守忠骑着黑马,第一个冲到帐前。他的铠甲上还留着上次被佛郎机炮擦过的凹痕,左臂的绷带渗着暗红的血渍,却丝毫掩盖不住眼中的贪婪。“将军!末将愿为先锋!” 他的弯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定要亲手砍下易林的头颅,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安庆绪满意地点头,将一面绣着狼头的先锋旗扔给他:“去吧!让那些唐军看看,谁才是潼关的主人!”
安守忠接住旗帜,在马上拱了拱手,调转马头冲向集结的骑兵。他的亲卫们发出震天的呼喝,跟着他组成一道黑色的洪流,朝着潼关的方向奔腾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