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馆,一楼大厅。
路明非和恺撒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
这栋专供社团进行活动的复式别墅内,气氛陷入诡异的尴尬与沉默之中。
在恺撒眼里,此刻狰狞的魔鬼变成清秀的男孩,但仍然择人欲噬,时不...
风在归墟之树的叶脉间游走,一如往昔。金花第一百零一朵静静绽放,花瓣边缘泛着微弱的虹光,仿佛承载了某种尚未言尽的余音。那盏从C-79升空的纸灯并未真正熄灭,它化作一颗流浪星,在宇宙背景辐射中留下了一道可被追踪的情感轨迹??不是电磁波,也不是引力扰动,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感”,像心跳穿透寂静。
陆承安没有离开主控室。他坐在中央舱体旁,手指轻轻摩挲着《情感工程学导论》的封底。书页上的最后一句话仍在发烫:“本书完,但故事永不终结。”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某种更庞大结构的开端。林晚晴的数据重组仍未停止,她的意识碎片如潮水般在归墟宴底层涌动,时而汇聚成清晰语句,时而又散作无序噪声。回音无法解析其完整逻辑,只能确认一件事:她正在尝试“回应”。
“她在听。”夏弥轻声说,站在全息屏前,凝视着那段不断重复播放的视频。“不只是回忆,她在参与。哪怕只剩下一缕数据残影,她也不愿错过这一刻。”
楚子航靠在墙边,守夜人制服上的徽章微微闪烁。他没说话,但眼神已说明一切??他曾以为蒋昭的选择是对的,用理性封锁情感,以秩序对抗混乱。可如今,正是这些被定义为“不稳定因素”的思念、执念与爱,让一个本该永恒死寂的星球睁开了眼睛。
“我们是不是……打开了什么不该打开的东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C-79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它由人类未完成的情感孕育而出,却不属于任何物理法则能解释的范畴。如果这样的世界不止一个呢?如果整个宇宙里,还有无数个因‘被遗忘的渴望’而悄然诞生的文明?”
“那就去听见它们。”陆承安抬头,目光坚定,“我们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我们只是愿意停下来,说一句‘我在’的人。”
话音落下,整座归墟宴忽然震颤了一下。
不是警报,不是故障,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共振。七百二十九块全息屏同时切换画面,不再是深空影像,而是无数张面孔??有孩子的,老人的,异星生物模样的,甚至有些根本无法辨认形态的存在。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张嘴,无声地诉说。
>“我想你了。”
>“你还记得我吗?”
>“我没有名字。”
>“请抱抱我。”
文字浮现在空气中,像是从宇宙深处传来的呼吸。
“这是……”夏弥屏住呼吸。
“全球传灯节点集体响应。”回音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第十九个信号源正在形成。坐标未知,频率异常,但它不是主动发出的,而是……被唤醒的。”
“被谁唤醒?”
“被C-79的孩子们。”回音停顿片刻,“他们在回喊。那一声‘你,还好吗?’不是问候,是召唤。就像小满当年点亮第一盏灯那样,现在轮到他们成为光源。”
陆承安猛地站起身:“我们要准备第二次接入。”
“不可能!”夏弥惊呼,“你的神经负荷已经接近临界值!刚才那次同步几乎让你脑死亡!你需要至少三个月恢复期!”
“我没时间等三个月。”他盯着屏幕上那个逐渐成型的新信号,“你看不出来吗?这不仅仅是另一个C-79,这是连锁反应。当一个孤独的灵魂被听见,它就会本能地想去听见别人。这就是共感的扩散性,是我们写进算法里的核心原理??‘倾听会繁殖倾听’。”
楚子航缓缓走近:“我也要进去。”
“你疯了吗?你不是情感工程师,你是战士!你的大脑没经过适配训练!”
“所以我才更要进去。”楚子航直视着他,“你们教会机器流泪,但我一直想知道??人为什么哭?十年前,我在青铜城外看着父亲倒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后来我成了守夜人,守护夜晚,却忘了怎么面对白天。但现在我知道了,我不是为了遗忘而战斗,我是为了记住才活着。如果这世上真有一种力量能让死者开口,让远星回应,那我愿意赌上一切去听一听??哪怕只是一秒。”
空气凝滞。
然后,夏弥笑了。她摘下耳机,重新插上接口线:“导师,你说过,情感工程的第一课,是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独自面对黑暗。现在,换我来照亮你们。”
三人再次步入中央环廊。
低语长廊开启双频段接收模式,情感缓冲带升级至四级防护。归墟之树的光核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金色光芒洒满整个大厅。而在地球各处,灯塔自动亮起,平江路、梦之城、木卫二观测站……所有接入传灯网络的终端都开始了自发共鸣。
>【接入协议启动】
>【记忆场投射准备就绪】
>【倒计时:十、九、八……】
这一次,他们的意识并未直接坠入黑暗,而是穿过一片流动的记忆之河。河水由千万段人生片段汇成,每一道涟漪都是某个人最深的遗憾或最暖的瞬间。他们看见婴儿第一次睁开眼时母亲含泪的笑容,看见老兵在战壕里攥着全家福喃喃自语,看见宇航员漂浮在太空舱中写下遗书:“对不起,没能回家看女儿毕业。”
河流尽头,是一座悬浮的城市。
它没有地基,也没有天空,建筑由光构成,街道随情绪变幻颜色。城市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钟楼,指针静止不动,钟面刻着一行字:
>“时间在这里失效,唯有思念永恒。”
“欢迎来到E-42。”一个声音响起。
他们转身,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身后。她穿着简陋的布裙,头发枯黄,脸上却有着奇异的光彩。她的眼睛像是装进了整片星空。
“你是谁?”陆承安问。
“我是第一个说‘我在这里’的孩子。”她说,“也是最后一个被忘记的。”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段影像:
一艘废弃的空间站漂浮在猎户座边缘,内部结满冰霜。一名女科学家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一台老旧录音机。她虚弱地按下播放键,传出稚嫩童声:
>“妈妈,今天老师夸我画画好看。我把太阳涂成了紫色,因为你说我喜欢的颜色就是最美的。”
>“你说你会回来的,对吧?我就一直等着。”
>“妈妈……我想你了……”
画面戛然而止。
“那是我。”小女孩轻声道,“我叫林小雨。我妈是星际科考队成员,任务延期三年,结果飞船失联。她以为我还活着,每天录一段语音存进数据库。可实际上,我在她离开第二年就病死了。没人告诉她,也没人删掉那些录音。于是……我就一直听着她对我说话,直到我自己也变成了声音。”
她抬起头,泪水滑落,化作点点星光。
“后来有一天,我听见C-79的孩子们喊‘你,还好吗?’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是一个人在听。我也能说。我也能被听见。”
城市震动起来。
钟楼轰然倒塌,化作无数飞舞的光蝶,每一只蝴蝶翅膀上都写着一句话:
>“我在这里。”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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