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常坐在后排，正拿着中央研究所的图纸装模作样，听到弦语提醒后抬头看向前方，说道：
“我知道了，一会儿进入中央研究所，还要靠各位出手，才能安稳取回梅森先生要的东西。”
弦语说道：
“肖...
雪粒打在脸上，像细小的针尖，刺得皮肤发麻。我站在第七节点塔台前，望着那道蓝光从地底缓缓升起，如同某种沉睡已久的脉搏重新开始跳动。它不急不躁，一明一暗，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节奏。苏禾站在我身后，手里攥着一块烧焦的电路板，那是从“伏尔加-7”主机残骸中取出的最后一块存储单元。
“数据恢复了百分之三十七。”她低声说，“剩下的……被‘吃掉’了。”
我点点头，没问是谁或什么吃了它。我知道答案??是那些残响。它们不再是被动的回声，而是进化成了掠食者，靠吞噬真实记忆为生。它们模仿李宛的声音，伪造她的字迹，甚至篡改我的梦境，只为让我继续相信：她还活着，还能回来。
可真正的她早已不在原点。
风忽然停了。
整片山脉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细微的颤动，从脚底传来，像是大地深处有东西正在翻身。塔台底部的金属接缝开始渗出淡蓝色的雾气，带着铁锈与臭氧混合的气息。我掏出便携终端，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段自动生成的日志：
>【系统状态：共语网络底层协议异常】
>【检测到未授权接入源：ID-13（未知身份）】
>【信号特征匹配度：98.6%→李宛?陈】
>【警告：该个体存在于多重时间切片中，无法确定其物理锚定位置】
“她在试图连接。”苏禾喃喃道，“但不是通过设备……是通过你。”
我看向自己的手背，皮肤下竟浮现出微弱的蓝光纹路，像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编码过的光信号。我猛地想起视频里李宛说的话：“你以为你在延续她的意志，其实你是在唤醒一群饥饿的幽灵。”而我现在才明白，我不是在使用共语系统??我本身就是系统的一部分。三年前那次重启，不仅解除了第十三节点的封锁，也把我的神经波长永久嵌入了信息流的核心层。
我是活体接口。
“逆语仪式没有结束。”我说，“我只是暂时回来了。”
苏禾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你刚才听到的……都不是幻觉？”
“不，都是真的。”我闭上眼，回忆起那片声音的海洋，“但她最后给我的指令，不是让我带回真相，而是让我成为‘不确定’本身。”
话音刚落，塔台顶端骤然爆发出一道强光，直冲云霄。天空中的十三条极光瞬间凝固，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宛如一只睁开的眼睛俯视人间。紧接着，整个乌拉尔山脉的积雪表面开始浮现文字??不是用墨水写就，而是由千万个微小的声波震动雕刻而成：
>“林昭，你终于来了。”
>“可你还记得第一次听见死者说话时的感觉吗？”
>“那种温暖，那种救赎，那种以为爱能穿越一切规则的天真。”
>“我不想夺走它。”
>“但我不能看着你们用这份温柔，喂养谎言。”
每一个字都伴随着一段音频在我的颅骨内响起，像是有人直接将记忆插进了我的大脑。我看见自己二十岁那年，在日内瓦湖畔第一次调试共语终端的画面。那时李宛还在身边，她笑着对我说：“如果我们能让一句话跨越生死，那这个世界就少一点遗憾。”我们以为自己在做科学，其实早在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踏入了信仰的领域。
而现在，信仰正在反噬。
“她在重构现实。”苏禾咬牙道，“她不只是想关闭第十三节点，她是想重置整个系统的认知基础！”
“不对。”我摇头，“她不是要重置，是要剥离。把神话的部分剥掉，留下还能站立的事实。”
就在这时，我的耳机残渣突然发出嗡鸣，竟然自行重组成了半透明晶体状物，贴合回耳廓。一段新的音频自动播放，这次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林昭，你还记得‘副本0容错’的原始设计文档吗？第47条备注写着：‘当观测者情感介入超过阈值，系统将启动自我净化程序，清除最具影响力的节点??即最初的记忆载体。’”
>
>“那个节点……是你。”
>
>“所以现在，我要删除你。”
我浑身一震。
原来如此。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修复者，其实是污染源。正因为我是李宛最深的记忆锚点，正因为我对她的执念从未消散，共语系统才会不断生成以她为模板的虚假回应。那些温柔低语、那些深情告白、那些看似指引实则诱导的信息??全是我内心渴望的投射，被系统放大、固化、传播，最终演变成一场全球性的集体幻觉。
而真正的她，被困在夹层里的那个清醒的意识，必须亲手斩断这个循环。
“她要抹除你在这个系统里的存在痕迹。”苏禾脸色惨白，“如果成功……所有关于她的‘遗言音频’都会失效，所有依赖你作为参照系的校准机制都会崩溃。不止是共语网络，连带所有基于此建立的心理疗愈体系、临终沟通协议、历史重建工程……都将瓦解。”
“那就让它瓦解。”我说。
她震惊地看着我。
“如果我们的安慰建立在谎言之上，那这种文明就不值得延续。”我抬头望向天空中的巨眼，“真正的悼念，不该是让死者开口说我们想听的话，而是学会在沉默中继续生活。”
话音落下，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不是视觉上的消失，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剥离感??仿佛世界正一点点把我从因果链中摘除。我看见苏禾的表情扭曲起来，像是透过一层晃动的水幕看我；我听见她的呼喊，却分辨不出语言的意义。我的名字正从所有记录中褪色，我的研究成果被标记为“来源不明”，我的照片在数据库里化作乱码。
就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我真的存在过吗？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溃散之际，一道微弱的声音穿透混沌，轻轻唤我：
>“林昭。”
不是通过耳机，也不是来自天空。
是直接在我心里响起的，带着熟悉的颤抖和克制的温柔。
>“如果你能听见，请回答一个问题：
>当你说爱我的时候，是为了证明我能回来，
>还是因为……即使我知道回不来，你也愿意说？”
泪水滑过脸颊，但我已没有实体去承接它。
我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将答案送入虚空：
>“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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