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壁画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层层叠叠的符纸,每一张都写着同一个名字:“李隆基”。
无数符纸无风自动,如蝶纷飞,围绕南离鼎旋转起来。空中响起低沉吟唱,似千百人齐声诵经,却又夹杂着哭嚎与诅咒。
“来了。”衍舟冷笑,“等你多时。”
他抽出腰间桃木剑,剑身刻满雷纹,轻轻一划,剑尖滴落一滴血珠,落入鼎火之中。
轰!
火焰瞬间转为金红,鼎身铭文逐一亮起,形成护罩,将幽蓝邪火逼退三寸。
与此同时,地面裂开,七道黑影缓缓升起??皆是身着道袍的干尸,眼窝深陷,口中衔符,双手捧着写满咒语的竹简。
“七煞引魂阵!”衍舟认了出来,“想借古尸唤醒太一祖师英灵,强行接管鼎权?”
他左手掐诀,右手持剑,脚下踏出七星步,口中念道:
“乾元亨利贞,奉敕召神兵。天雷奔烈电,地火起妖氛。吾奉老君律,敢有不从者,碎首堕幽冥!”
咒毕,桃木剑高举,天空骤然劈下一记闪电,直贯剑尖!
轰隆巨响中,七具干尸尽数炸裂,化为灰烬。
然而,南离鼎上的护罩也随之黯淡三分。
“只能撑一时。”衍舟喘息,额角渗汗,“必须尽快转移此鼎。”
他正欲动手,肩头乌鸦突然尖叫:“背后!”
一道黑影自天花板倒挂而下,手持银钩,直取他咽喉!
衍舟侧身闪避,钩刃擦颈而过,带出一抹血痕。他反手一掌拍出,金光暴涨,将那黑影震飞出去,撞在墙上。
来人落地翻滚,站起身来??竟是先前那个男冠!
但此刻的他,双目赤红,嘴角咧开至耳根,笑声癫狂:“师叔祖……您果然厉害……可您知道吗?我也曾是太一道门人……我的师父,就是被张守真大人亲手赐死的!”
“所以你也疯了。”衍舟冷冷道。
“我不是疯,是觉醒!”男冠嘶吼,“一百年来,我们忍辱负重,改名换姓,只为等待这一天!只要毁掉四鼎,大唐气运断绝,新的王朝才能崛起!届时,我等便是开国功臣!”
“功臣?”衍舟摇头,“你们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真正的幕后之人,根本不在乎你们死活。”
“少废话!”男冠猛地撕开道袍,露出胸前密密麻麻的符咒刺青,双手合十,厉声高呼:“以我血肉,奉迎祖师!”
刹那间,他全身皮肤龟裂,鲜血喷涌而出,洒向南离鼎。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血珠并未落地,而是悬浮空中,组成一幅完整的《四鼎安世图》!
“原来如此……”衍舟恍然,“你们根本不需要全图,因为每一个核心成员,体内都藏着一部分信息!这是‘活图’之术!”
话音未落,南离鼎发出嗡鸣,鼎盖缓缓升起,一道赤光冲天而起,穿透地层,直射夜空!
长安城上空,云层裂开,形成巨大漩涡。
衍舟仰头望去,只见那赤光竟与皇宫方向的紫气遥相呼应,仿佛某种古老契约正在苏醒。
“不好!”他脸色剧变,“他们在召唤什么东西……”
乌鸦振翅欲飞,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制,跌落地上。
衍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喝道:“敕令钟,镇邪归位!”
腰间铜钟自行飞起,悬于头顶,发出一声低沉钟鸣。
这一次,钟声不再悠扬,而是如丧钟般沉重,带着碾压万物的威压扩散开来。
赤光颤抖,漩涡收缩,南离鼎发出哀鸣,似在抗拒某种命运。
就在这一刻,衍舟纵身跃上祭坛,一把抱住小鼎,低声道:“对不起,委屈你先躲一躲了。”
他解开衣袍,将南离鼎贴身藏入怀中。鼎身滚烫,几乎灼伤肌肤,但他咬牙承受。
转身欲走,却发现出口已被血墙封锁。
男冠站在血墙之后,浑身干瘪如枯木,显然已耗尽生命催动仪式,却仍用最后力气狞笑:“来不及了……祖师即将归来……您阻止不了天命……”
衍舟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那枚龟壳。
八瓣卦象依旧清晰可见。
他轻轻抚摸,喃喃道:“周衍啊周衍,你说我要不要信一次命?”
然后,他将龟壳放在地上,一脚踩碎。
“我不信命。”他说,“我只信这一腔热血,还未凉透。”
铜钟再次轰鸣,这一次,伴随着他的怒吼,整座地下石室轰然坍塌!
烟尘弥漫中,一道身影抱着铜钟冲出废墟,消失在茫茫雨夜里。
而远在终南山巅,一座荒废已久的道观中,一口沉寂百年的巨钟,忽然自行震动了一下。
仿佛在回应某种久违的召唤。
长安城外,渭水岸边,一艘无名小舟静静停泊。
船头站着一位白衣老者,手持拂尘,望着城中那道未消的赤光,轻叹:“终究还是开始了么……”
他转身看向舱内,低声问道:“公子,还要等多久?”
舱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庞??眉目清俊,眼神却深不见底。
他望着长安方向,嘴角微扬:“等他找到第三鼎的时候,我就该出场了。”
“您真打算与他为敌?”
“不是为敌。”男子缓缓道,“是并肩作战之前,先让他明白??有些真相,比正义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