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知道，敌人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两个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而来。
先是GitHub上的Phoenix-Lite主仓库被举报“涉及敏感内容”，触发自动审查机制，短暂下架四十八小时；紧接着，国内几所高校的兴趣小组陆续接到校方通知，要求停止相关研究活动；更有甚者，甘肃一名特教老师因在校内部署本地化版本，被当地网安部门约谈，设备遭暂扣。
最沉重的打击来自南疆。
热娜发来一段颤抖的视频：她所在的村子突遭断网，持续整整三天。恢复后，发现所有安装了Phoenix-Lite的设备都被远程推送了一条系统更新提示，伪装成官方补丁，实则植入了监控模块。多名家长惊恐地发现，孩子手机后台竟偷偷上传手语视频片段。
“是仿冒服务器。”小宇分析日志后脸色铁青，“有人搭建了钓鱼节点，冒充我们的蜂巢缓存，专门诱捕偏远地区的终端。”
“手段越来越阴。”韦志远怒吼，“连孩子都不放过！”
王曜盯着那段伪造的更新包，沉默许久，忽然问：“我们有没有可能……反过来利用它？”
“什么意思？”
“既然他们想监听，”王曜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意，“那就让他们听个够。”
他下令启动代号“回声”的反制计划：在原版Phoenix-Lite中嵌入一段隐蔽逻辑??任何连接到可疑节点的设备，都会自动触发一段预录音频，内容是由AI合成的不同方言版本的《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第一条：
>“所有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残疾人有权享有无障碍环境，包括信息与通信技术。”
这段音频每隔三十分钟循环播放一次，且无法关闭。更重要的是，它会被误认为是正常数据流，从而反向注入攻击者的监控系统。
几天后，小宇兴奋地报告：“成功了！至少有五个仿冒节点出现了异常负载峰值，疑似因持续接收无效语音流导致数据库溢出崩溃！”
“还不够。”王曜说，“我们要让他们听见的，不只是条款。”
他亲自编写了一段新的交互脚本：当用户首次打开Phoenix-Lite时，不再显示欢迎界面，而是出现一行黑色背景上的白色文字：
>“你正在使用的软件，曾被定义为‘危险’。
>因为它让不该说话的人，说了话。
>但请你记住：
>沉默的成本，从来都是由弱者承担。
>而每一次点击‘允许’，都是在投票选择你想生活的世界。”
下方有两个按钮：
【继续使用】
【放弃权利】
无论选哪个，系统都会记录一次“知情选择”，并将哈希值上传至区块链存证。
这一招彻底打乱了对手的节奏。他们原本可以用“诱导用户”为由污名化项目，但现在，每个使用者都是在清醒认知下主动选择加入。法律上，这叫“明示同意”；道义上，这叫“人民授权”。
更大的转折发生在秋季。
第九届中国国际智慧城市博览会在北京召开。开幕当天，主办方宣布邀请“星语工程”技术团队登台分享经验。全场掌声雷动，以为将迎来一场政企合作典范的演讲。
可走上台的，却是一名戴着助听器的女孩。她没有说话，而是打开手中的旧手机，启动Phoenix-Lite，然后缓缓打出一串手语。
大屏幕上实时翻译出文字：
>“各位领导、专家、媒体朋友们：
>我叫阿依努尔，来自新疆喀什。
>我三岁失聪，十岁才会写自己的名字。
>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通过一台donated的手机，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不是真的听见，是读到了屏幕上的字。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是废人。
>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作为受益者，而是作为见证者。
>我想问一句：当我们说‘智慧’的时候，是否包含了每一个无法发声的灵魂？
>当我们建了千万摄像头识别人脸时，有没有一台机器，能读懂一个聋童的手势？
>如果没有，那不是智慧城市，那是监视之城。”
全场寂静。
她顿了顿，继续打出手语：
>“有人说，你们用的软件不安全。
>可什么是安全？
>是让所有人都听话，还是让每个人都能说话？
>我不知道谁创造了Phoenix-Lite，但我替十万像我一样的人谢谢他。
>请你们不要关闭它。
>因为对我们来说，那不是程序，是喉咙。”
说完，她鞠躬退场。
台下久久无人鼓掌。直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院士突然起身，带头鼓掌。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最终，整个会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三天后，在没有任何官方声明的情况下，所有对Phoenix-Lite的屏蔽关键词悄然恢复可用。某度搜索“手语AI教程”，结果页恢复正常排序。
王曜看到新闻时，正坐在B3层的老位置上喝粥。甘微笑着把手机递给他：“你看，连微博超话都出来了，叫#我能说话#。”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打开电脑，进入后台管理系统。
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全球新增用户突破五十万。其中，中国境内新增节点一千二百余个，覆盖率达97%县级行政区。更有意思的是，一些政府部门的IP地址也开始频繁访问教学资源库??比如某市残联官网后台，连续三天下载了全套手语培训视频。
他知道，有些人已经开始转变立场。
但他也清楚，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晚上十点，他独自一人走上地面，站在城市边缘的天桥上。远处霓虹闪烁，广告牌上滚动播放着明星代言的手机新品：“听得更清，看得更真。”
他笑了笑，掏出那台陪伴多年的旧手机，打开Phoenix-Lite。
首页推送了一条新消息：
>用户【古丽娜尔】上传视频成功。
>内容：我今天当了班长，用手机告诉大家：“请大家安静，我要讲话了。”
>标签：#我能说话#我想跳舞
王曜点了赞，顺手回复了一句：
“跳吧，全世界都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