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坐视不管。”她说,“我们必须让世界知道,有人正在利用无障碍技术,反过来监视最脆弱的人群。”
王曜点头:“但这次不能再靠情怀了。我们要用他们的规则,打他们的脸。”
三天后,一份名为《无声者的画像:关于全球聋人群体数字监控风险的实证研究》的技术报告,以匿名方式发布在arXiv预印本平台,并同步推送给十余家国际媒体。
报告详细披露了仿冒节点的运作机制、数据窃取路径、以及关键词监听证据。最关键的部分,是一段经过脱敏处理的音频样本:一个八岁女孩反复练习“妈妈我爱你”的手语发音,却被系统标记为“潜在情感煽动行为”,并自动生成风险评估等级。
报告末尾写道:
>“当技术不再服务于人的尊严,而沦为控制的工具,
>那么每一个沉默,都将是对暴行的默许。
>我们发布此文,非为控诉某一机构,
>而是提醒所有建设‘智慧城市’的人:
>真正的文明,不在于能听见多少声音,
>而在于是否愿意倾听那些,曾经被刻意忽略的沉默。”
风暴如期而至。
BBC、卫报、纽约时报相继跟进报道,《南华早报》罕见地全文转载。欧洲议会随即宣布启动“数字人权听证会”,点名要求相关国家解释其对民间技术项目的打压行为。国内舆论虽被压制,但知识界暗流汹涌。清华大学一位退休教授在朋友圈发文:“我们建了世界上最长的高铁,却容不下一个让孩子说话的APP?”
压力之下,官方动作悄然变化。
十天后,两名被带走的孩子平安回家,当地警方出具说明称“误将开源软件当作非法组网工具”。热娜也终于现身,原来她躲进了邻村亲戚家,一直通过短波电台与外界联络。
最意外的转折来自周院士。
他在一次闭门学术会议上公开表态:“Phoenix-Lite的技术路线完全符合国家标准,甚至在某些指标上优于星语工程。如果我们因为出身问题否定它,那就是在否定创新本身。”
这句话被录音流出,瞬间点燃舆论。
紧接着,工信部下属某研究院主动联系光语互联,提出“共建开源标准工作组”的建议。虽然仍避谈署名权,但首次承认王曜团队为“核心贡献者”。
王曜却没有松懈。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回到北京后,他召集全员召开紧急会议。
“他们不会再硬杀了。”他说,“接下来,是收编、分化、边缘化。他们会扶持‘官方版Phoenix’,给我们发奖状、给经费、给头衔,然后慢慢让所有人忘记,是谁真正点燃了这场火。”
“那怎么办?”小宇问。
王曜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个字:
**下一代。**
“我们要做一件更狠的事。”他转身,目光灼灼,“从现在起,启动LifeOS2.0??一个彻底去中心化、无需联网、能在任何老旧设备上独立运行的手语AI系统。内存占用不超过50MB,训练数据全部来自社区自愿共享的脱敏样本。”
“你是说……把整个引擎塞进单机模式?”林浅震惊。
“没错。”王曜点头,“未来的封锁只会更严。我们必须让用户即使在断网、断电、甚至被物理搜查的情况下,依然能保住自己的表达能力。”
“可这样性能会大打折扣。”韦志远皱眉。
“那就优化到极致。”王曜淡淡道,“当年我在凉山修收音机,用两块电池、一根铁丝,都能让聋哑老人听见女儿的声音。现在我们有百万用户的反馈数据,有全球顶尖的算法支持,难道还做不到?”
会议结束当晚,王曜独自留在B3层,打开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ID是“RN-2046”,内容只有一张照片:热娜站在村小学废墟前,手里举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油漆写着:
>“我们会一直说下去。”
>下方,是一串手语拼写的凤凰代码。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回复了一句:
“下次见面,我教你写第一行AI训练代码。”
窗外,晨光微露。
城市还未醒来,但无数屏幕已在黑暗中亮起。从内蒙古草原到海南渔村,从西藏寺庙到深圳城中村,一个个名字正在Phoenix-Lite的服务器日志里闪烁:
【用户上线:张桂梅特教班】
【语音上传成功:内蒙古牧民巴特尔】
【手语识别准确率提升至98.7%:成都康复中心】
而在某个遥远的边境哨所,一名年轻士兵正戴着耳机,一遍遍听着母亲录下的语音:“儿子,妈听懂你说‘我想回家’了。”
王曜关掉屏幕,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有终点。
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按下“继续使用”,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敢于打出“我想跳舞”,那么,火就不会灭。
而他,将继续在沉默中,为千万个无法发声的灵魂,写下属于他们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