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周院士再次发声。
他在一次公开讲座中提到:“技术创新从来不是实验室里的独角戏,而是人民需求推动的结果。我们应当尊重每一个自下而上的尝试,哪怕它最初看起来不够‘正规’。”
这句话被媒体解读为高层态度松动的信号。
紧接着,工信部宣布将“探索民间科技力量参与国家标准制定的新路径”,并邀请若干开源项目代表参加闭门研讨会。虽然未点名Phoenix-Lite,但知情人士透露,会议材料中包含了LifeOS2.0的技术白皮书摘要。
王曜没有参会。
但他派出了热娜。
“你要记住,”出发前夜,他对她说,“不要求认可,不要求署名,只要一件事:让他们亲耳听见,一个真正聋人是如何讲述自己生命的。”
热娜点头。
她在会上全程用手语发言,配实时字幕。没有PPT,没有术语堆砌,只是平静地讲述了边境村庄的孩子如何靠一台旧手机学会表达“我想读书”;讲了那位被带走又放回的男孩艾力江,如今每天坚持录制十分钟手语日记;讲了她舅舅未竟的梦想,和今天终于点燃的火种。
会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默默走到她面前,双手合十,笨拙地打出三个字:
>“对不起。”
那一刻,热娜哭了。
她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一道裂缝??一道足以让光照进来的缝隙。
回到北京当晚,团队举行了一场小型庆功宴。没有酒,只有奶茶和炸鸡。大家围坐一圈,分享这半年来的点滴。
小宇笑着说:“我现在走在街上,经常看到有人戴着耳机比划手势,我就偷偷猜是不是我们用户。”
林浅说:“昨天有个妈妈私信我,说她五岁的女儿第一次用手语告诉她‘我喜欢画画’,她抱着孩子哭了一整晚。”
韦志远挠头:“我爹到现在还不懂我在干啥,但他昨天主动下载了APP,说要学几个手势逗孙子玩。”
甘微看着王曜:“你说我们图什么?没钱、没名、天天提心吊胆。可我现在觉得,也许这就是意义本身。”
王曜没说话。
他打开手机,进入Phoenix-Lite的开发者后台,调出今日新增用户的地理分布图。一个个光点如星辰般亮起,从东北雪原到南海岛屿,从城市地铁到高原哨所。
其中一颗最偏远的光点引起了他的注意:位于帕米尔高原的一处边防营地。系统显示,该设备在过去七天内累计生成了237条手语记录,全部为私人对话,未启用任何网络功能。
他点开最近一条。
画面晃动,光线昏暗,是一名年轻士兵在帐篷里摘下帽子,对着前置摄像头缓慢而认真地打出一串手势。
经过AI自动翻译,文字浮现:
>“爸,妈,我在天上守着你们。这里很冷,但我心里暖。因为我终于学会了说??我想你们了。”
王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追逐聚光灯,而他们却在黑暗中点亮了千万盏灯。这些灯不会闪耀在热搜榜首,不会出现在颁奖典礼,但它们照亮了一个个曾被遗忘的角落,温暖了一颗颗曾以为无人倾听的心。
几天后,一封匿名邮件抵达王曜的加密账户。
附件是一份PDF文件,标题为《关于“凤凰项目”的内部风险评估报告(绝密)》。内容显示,某部门已将其列为“潜在意识形态渗透载体”,建议采取“技术隔离+舆论引导+关键人物管控”三位一体策略。其中,“关键人物”名单首位,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
>“跑吧,趁还能跑。”
王曜静静看完,删除邮件,烧毁打印稿,然后打开代码编辑器。
他在LifeOS2.0的根目录下新建了一个隐藏文件夹,命名为“Legacy”。里面只放了一段极简的Python脚本,功能是:每当系统检测到异常强制关闭,便会自动将当前用户最近十条手语记录加密打包,通过随机选取的邻近设备进行脉冲式广播,直至被其他终端接收。
他给这段代码加了一句注释:
>#即使世界试图抹去你的话语,
>#我们也要让它在某处,重新响起。
夜深了。
他站在天桥上,又一次俯瞰这座不眠的城市。车流依旧如河,灯光依旧璀璨。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热娜发来的消息:
>“艾力江今天录了他的第一首手语诗。要听吗?”
他点开音频。
没有声音,只有一段缓慢而有力的手势录像。AI翻译的文字一行行浮现:
>“我的手会说话,
>虽然耳朵听不见风。
>但他们砍倒了树,
>却忘了种子早已飞向山顶。
>我不说反抗,
>我只说:我还活着。”
王曜仰起头,看见东方天际泛起第一缕晨曦。
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这场战争,仍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