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哗然。
韩王安怒极反笑:“东君?你竟敢直闯朝堂?!”
“非闯,乃奉诏。”东君从容取出一枚铜符,“秦王亲授‘观妙使’衔,持此符可出入列国宫廷,察天机、定吉凶。今韩国气运将绝,特来警示。”
翡翠虎脸色大变。他知道,东君背后站着秦国,而秦王政素来敬重天宗观妙台,若真闹到外交层面,韩国承受不起。
“你胡言乱语!韩国好端端的,怎会亡?!”翡翠虎强辩。
东君冷笑,将天机盘置于殿中,指针剧烈转动,最终停在“坤位”,盘面浮现四字血文:**内贼窃国,外患将临**。
“三日前,赤岭粮队被焚,表面看是山匪所为,实则出自你翡翠虎之令。而你之所以如此,只为逼迫韩非倒台,好让姬无夜彻底掌控朝局。可你忘了??一旦韩非倒,民心尽失,秦国便有了出兵借口。十日内,秦军先锋必至函谷关外,届时,韩国如何抵挡?”
他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大臣,可想好了,是要一个被冤杀的贤公子,还是一个即将覆灭的国家?”
殿内死寂。
韩王安额头冒汗,终于动摇:“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第一,释放韩非,恢复其监国之职;第二,彻查翡翠虎账目,追回贪墨赃款;第三,七日内召开‘百家议政会’,广纳贤才,共商国是。”东君语气坚定,“否则,天机所示之劫,必将应验。”
翡翠虎还想反驳,忽觉胸口一痛,低头一看,袖中毒针竟已被调包,针尖泛着幽蓝之色??竟是他自己用来暗杀政敌的“冥蛇涎”!
他惊恐回头,只见墨鸦站在廊柱阴影处,对他轻轻摇头,唇形似在说:“**大人,别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翡翠虎瘫软在地,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姬无夜手中的一枚棋子,如今弃车保帅之时已至。
韩王安长叹一声:“传旨,韩非无罪,即日起复职。翡翠虎革去官爵,下狱候审。”
朝堂风波暂息。
当晚,东君与韩非独对凉亭。
“你为何帮我?”韩非问。
“因为你做的事,与我所求之道一致。”东君微笑,“趋吉避凶,并非袖手旁观,而是主动改命。你赈灾救民,是在改百姓之命;我助你脱困,是在改韩国之命。我们都在逆天而行。”
韩非沉默片刻,忽而一笑:“所以,你也看到了那条路?通往咸阳的星门?”
东君眸光微闪:“你知道?”
“张良来信说过。”韩非仰望星空,“他说,未来不在韩国,而在秦国。但前提是,必须有人先打开那扇门??而你,就是执钥之人。”
“那你呢?你会入秦吗?”
韩非摇头:“我还不能走。韩国若亡,必先有人殉道。我要留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刻,让更多人有机会逃离。”
东君深深看他一眼:“你比谁都清楚结局,却仍选择前行。”
“是啊。”韩非轻叹,“就像你明知高渐离身份特殊,仍愿为他奔走一样。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必须为之。”
***
第五日清晨,城西驿道。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开,高渐离走下,白衣染尘,眉宇间却透着清明。他抬头望向新郑城门,喃喃道:“终于到了。”
不远处,一道素白身影静静伫立,裙裾如月华流转,眼纱遮面,唯余一双清冷眸子映着他。
“你来了。”月神开口,声音如霜雪落地。
高渐离微微一怔,随即拱手:“姑娘……可是月神?”
“是我。”她上前一步,将那枚玉简递还,“《五音化煞诀》,我已参悟七成。多谢你的心意。”
高渐离接过,指尖触到一丝残留的暖意,心中莫名一颤。
“你不该来。”他低声道,“姬无夜不会放过任何与我有关之人。”
“我不怕。”月神凝视着他,“我在许青见过你的琴声唤醒星辰,在梦中听过你为我弹奏《照幽曲》。你不是凡人,你是逆命者,背负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与使命。”
高渐离沉默。
“告诉我。”她逼近一步,“你为何会知道阴阳家的秘法?为何能一眼看穿我的心境?为何……你的琴声总让我觉得,我们曾在无数轮回中相遇?”
风拂过,吹起她的面纱一角,露出半张绝世容颜。
高渐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遥远:“因为在另一个时空,你曾是我的妻子。我们一同研究音律与星象,试图破解‘命运之锁’。可最终,你为封印一场浩劫而陨落。我穿越时空而来,只为找到你,唤醒你体内的‘太阴本源’,重启星门,让百家智慧得以延续。”
月神呼吸停滞。
原来如此……难怪她每次见到他,心都会隐隐作痛。
“这一世,我不想再让你死去。”高渐离握住她的手,“所以,请和我一起,完成这场改命之战。”
月神久久不语,终是轻轻点头:“好。”
七日之期,已近。
观星台上,天机盘静静等待着紫微星最亮的那一刻。
而在咸阳深宫,秦王政立于高台,望着东方星空,低声问道:“星门,何时开启?”
身侧老道士匍匐在地:“回陛下,就在七日后,当太阴与紫微交汇之时,东君将引动星力,开启通往咸阳的‘天枢之门’。届时,百家英才将如江河归海,秦国霸业,指日可待。”
嬴政闭目,嘴角微扬:“很好。告诉东君??寡人答应他的条件:只要他促成‘百家入秦’,寡人便允诺,十年之内,不伐韩国。”
老道士叩首退下。
夜风吹动旌旗,猎猎作响。
命运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每一个抉择,每一次相逢,每一段琴声,都是这宏大棋局中不可或缺的一子。
而真正的风暴,还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