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之上堆积着乌云,闷沉的雷声滚滚响着,章台宫中某处宫殿内灯火通明,礼乐敲打声不断,端着各色菜肴的内侍不断进进出去。
就这样的动静,不出意外定然有人在举办宴会。
嬴政坐在王位之上,看...
夜色如墨,沉沉压在新郑城头。观星台上的月神缓缓闭目,天机盘在她掌心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遥远的召唤。北斗第七星忽明忽暗,紫微帝星周围浮现出一圈淡淡的血晕,那是大凶之兆的征兆??**荧惑守心,逆命将起**。
她指尖轻抚玉简,脑海中再度响起那句:“心似寒潭,却藏烈焰。”
高渐离的声音并未亲至,可他的影子却已悄然笼罩在这场风云之上。
与此同时,青溪谷中雾气弥漫,马车艰难穿行于嶙峋山石之间。老仆握紧缰绳,额角渗汗,不时回头望向车内:“公子,再往前便是断魂崖了,据说十年前有支商队在此全军覆没,连尸首都未曾寻回……”
高渐离静坐不动,目光落在膝上古琴“清羽”之上,指尖轻轻划过琴弦,一声低鸣荡开,雾气竟为之一散。
“十年前?”他淡淡开口,“那是姬无夜第一次试用‘阴傀阵’的地方。以活人祭阵眼,引山中戾气化形伤人。如今十年过去,怨念早已沉淀,反倒成了天然屏障??正适合避人耳目。”
话音刚落,前方林间忽现数道黑影,无声跃出,手持弯刀,面覆青铜鬼面,身形僵硬如偶,动作却迅疾如风。
“来了。”高渐离轻语。
三名刺客直扑马车,刀光斩落之际,他右手拂琴,左手掐诀,口中低诵:“五音为引,宫主脾土,镇!”
“嗡??”
一记浑厚琴音轰然炸响,如同黄钟大吕,震得地面微颤。为首刺客脚步一顿,眼中红芒骤熄,竟跪地抱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角属肝木,生发之气,破!”
第二声琴音清越激昂,如春雷乍醒,余下两名刺客体内似有藤蔓疯长,筋骨咯咯作响,面具碎裂,七窍流血而亡。
老仆惊得几乎跌下车辕,颤声道:“公、公子,这……这是什么法术?”
高渐离收手,神色淡漠:“不是法术,是律令。天地有五行,人身亦有五脏,音律可调气血,亦可杀人于无形。他们被种了‘傀儡蛊’,神智已失,唯有以《五音化煞诀》才能破其控制。”
他掀帘而出,俯身查看尸体,从其中一人怀中摸出一块铁牌,上面刻着一只猛虎踏云的图腾??正是翡翠虎麾下的死士标记。
“果然,他们已经动手了。”高渐离眸光冷冽,“赤岭峡谷必已设伏,运粮队危在旦夕。”
他转身对老仆道:“你带着马车继续前行,绕道百里亭与我会合。我去救人。”
“可公子您只有一把琴!”
“一把琴,足够定生死。”高渐离踏步离去,白衣飘然没入浓雾,唯余一句低语随风飘散:“当年许青山巅,我以《清羽调》救月神于走火入魔;今日,我也不会让韩非的仁政,葬送于奸佞之手。”
***
翌日午时,赤岭峡谷烈日当空。
韩非派出的运粮队正缓缓驶入狭道,三十辆牛车满载粟米,押运士兵个个神情紧绷。领队将领名叫申屠,乃韩非亲信,此刻不断抬头打量两侧峭壁,低声咒骂:“这鬼地方,连鸟都不飞……怕是有埋伏。”
话音未落,上方滚石轰然砸下!
“敌袭!!”
箭雨倾泻而下,火油桶接连爆燃,整条峡谷瞬间化作炼狱。士兵们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被烈焰吞噬。申屠挥剑格挡,却被一支淬毒弩箭射中肩胛,踉跄倒地。
火光中,墨鸦缓步走来,黑袍猎猎,面具下嘴角微扬:“韩非想用这点粮食收买民心?可笑。等这些米烧成灰,看他还拿什么赈灾!”
他抬手,身后数十名夜幕死士齐齐引弓,准备将残存之人尽数诛杀。
就在此时,一道笛声悠悠传来。
清越、空灵,宛如自九天垂落,穿透火海与哀嚎,直抵人心深处。
墨鸦猛然转身,瞳孔一缩:“《观妙引》?!东君……来了!”
下一瞬,一道白影凌空踏来,足尖点在燃烧的横梁之上,竟如履平地。高渐离立于烈焰中央,手中无笛,唯有琴横于臂,指尖轻拨,一曲《清商破阵乐》骤然奏响!
“商属肺金,主杀伐!”
音波如刃,横扫而出。三名靠近的死士脖颈喷血,喉管尽断。火焰竟随着音律扭曲翻腾,形成一道旋转的火龙卷,将箭雨尽数吞噬。
“你是谁?!”墨鸦厉喝,双袖甩出十余枚乌金飞镖。
高渐离不闪不避,琴音再变:“羽属肾水,润下之性,凝!”
音浪化为寒潮,空中水汽骤聚成冰晶,将飞镖尽数冻结。冰块坠地碎裂,发出清脆声响。
“我是谁?”他缓缓抬头,目光如电,“我是那个曾用琴声救过月神性命的人,也是今日,要阻止你们焚尽仁政之火的人。”
墨鸦心头剧震。**月神**二字如雷贯耳。他终于明白为何东君会插手此事??原来,这背后牵连的是阴阳家那位神秘莫测的太阴传人!
“撤!”他果断下令,“任务已完成大半,不可恋战!”
夜幕死士迅速撤离,仅留下满地焦尸与残火。
高渐离收琴,走向重伤的申屠,取出一枚丹药喂其服下:“此药可延命两个时辰。你带幸存者前往城南义庄,我会让东君接应你们。”
申屠虚弱点头:“您……究竟是何人?”
“一个不愿看见善被践踏的旅人。”高渐离转身,望向远方新郑城墙,低语:“韩非,你的路很难走,但并非无人同行。”
***
三日后,新郑王宫。
韩非跪于殿前,面对怒不可遏的韩王安。翡翠虎立于侧殿,手中捧着伪造的账册,满脸“痛心疾首”:“陛下明鉴!韩非私自挪用寿宴银两达十万两之巨,且未报备户部,此乃欺君重罪!若不严惩,国法何存!”
韩王安拍案而起:“韩非!你还有何话说?!”
韩非平静抬头:“儿臣无话可说,只求父王容我一言??那些银两,已购粮三万石,分发至颍川、阳翟十二县。今岁大旱,百姓易子而食,若再拖延,恐生民变。儿臣甘愿受罚,只望父王能派使臣核查各县赈济实情。”
“荒谬!”翡翠虎冷笑,“你私自动款,还妄图以‘为民’之名脱罪?来人!将韩非打入天牢,待秋后问斩!”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笛声。
紧接着,东君缓步入殿,衣袂飘然,手中玉笛轻摇。他未行礼,只是淡淡道:“大王,若此时斩杀韩非,不出七日,韩国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