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立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待墨萤醒来,我将一切告知。她听罢,久久凝视自己左眼:“难怪我从小就能梦见陌生战场,听见喊杀声……原来我不是亲生,而是被植入记忆的‘容器’,用来承载那位女侠的残魂。”
“但现在重要的是往前走。”我说,“我们要抢在月圆之前到达燕山,找到真正的地宫入口。”
接下来五日,我们靠着猎兔采菌勉强维生,穿越茫茫雪原。途中遭遇两拨巡边秦兵,皆因《太初龟策经》提前预警,借风雪掩藏身形躲过。第十日傍晚,终于望见燕山轮廓??巍峨如龙脊横亘天地之间,山顶终年积雪,云雾缭绕。
就在此时,经书再度震动,浮现新谶:
**“冰湖之下,有门无钥;血祭故人,方可开启。”**
我看着眼前一片冻结千里的湖泊,寒风呼啸,湖面如镜,倒映着血色残阳。
“血祭故人……”我喃喃,“是要用亲人之血?还是……牺牲同伴?”
墨萤忽然笑了:“也许都不是。也许,是要用‘死者之忆’。”
她取出一枚玉簪,刺破指尖,滴血于冰面。鲜血蜿蜒流淌,竟自动勾勒出一幅图案??正是九鼎残片上的纹路!
“这是我体内继承的记忆。”她说,“那位女侠战死前,曾亲眼见过地宫入口关闭。她记得开启方式。”
冰面开始龟裂,轰然一声巨响,中央塌陷,露出螺旋向下的石阶,寒气扑面而来,带着腐朽与金属混合的气息。
我们对视一眼,携手步入黑暗。
阶梯漫长,仿佛通向地心。越往下,空气越暖,甚至有了潮湿的绿意。两旁石壁刻满古老符文,有些属于墨家,有些则是失传已久的殷商文字。
走了约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巨大地下空间展现在眼前:穹顶镶嵌夜明珠,光芒幽蓝;中央矗立九根青铜柱,每根柱上雕刻一鼎形态,其中八鼎黯淡,唯有一鼎泛着微弱红光。
而在大厅尽头,一座石台高耸,台上放着一口半开的棺椁,里面躺着一具身穿玄黑龙袍的干尸,面目依稀可辨??正是始皇!
但更让我震惊的是,棺前跪着一人??赵叔!
他活着,但双眼空洞,口中不断重复一句话:“……鼎魂归来……主上复苏……”
“他被控制了!”墨萤低呼。
我刚想上前,忽然头顶传来钟鸣之声,九根铜柱同时亮起光芒,地面浮现出复杂的阵图,无数机关齿轮开始转动。
《太初龟策经》猛然从怀中飞出,悬于半空,整本书页展开,化作一张巨大的命运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
指向我自己。
一道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古老而威严:
**“天机锁?卜筮之钥,已确认持有者。是否启动最终推演?代价:寿元十年,记忆一段。”**
我没有犹豫。
“启动。”
刹那间,万千画面涌入脑海??我看见未来三十日内的所有可能路径:有的是我毁掉阵眼,天下重归自由;有的是我被少司命所杀,秦皇复活统御阴兵;还有的……是我亲手打开地宫,成为新一代“天命共主”。
而在所有存活路线中,唯一不变的节点是:**必须有人自愿走入棺中,以活人之躯承载帝王残魂,将其拖入轮回深渊。**
牺牲者,必须是与秦皇命格相克之人。
也就是我。
我缓缓闭眼。
原来“趋吉避凶”,到最后,竟是要以自身为祭。
但我没有退缩。
我走向石台,伸手握住棺沿。赵叔突然暴起,扑来阻止,被墨萤一掌击晕。始皇干尸的手指微微颤动,一股强大的吸力自棺内传出。
“你还记得赵叔最后说的话吗?”我回头问墨萤。
“什么?”
“他说……龟策经是活的。当你真正面临生死抉择时,它才会显现真意。”
我笑了:“现在我知道了,它的真意不是教你逃避死亡,而是教会你??如何有意义地死去。”
说完,我纵身跃入棺中。
黑暗降临。
灵魂撕裂。
我听见亿万生灵的哭泣,看见历史长河奔涌倒流。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你选择了最难的路。因此,你赢得了改变规则的权利。”
光芒炸裂。
当我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雾之中。对面站着另一个“我”??少年模样,手持龟书,眼神冷漠。
“你是谁?”我问。
“我是你放弃的那一段记忆。”他说,“关于母亲临终前的话。”
我心头一颤。
“她说:‘不要相信任何人替你安排的命运。你是变数,不是棋子。’”
雾散。
我回到了棺中,但身体不再下坠。相反,那股吸力反向爆发,始皇的残魂被硬生生从棺内扯出,缠绕在我周围,发出凄厉嘶吼。
《太初龟策经》飞至头顶,经文流转,形成一道封印符阵。
“以吾之名,”我低声宣告,“终结你的妄念。”
轰!
整个地宫剧烈震荡,九鼎齐鸣,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月光直射而下。
我知道,这一战,改变了太多东西。
而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