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又冷冷道:“可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已经写好了折子,准备参你‘专权跋扈,操纵海贸,欺压同僚’?就连你那外甥女婿朱标,也被他们说成是‘受舅氏挟制,不能自主’!”
马寻心中剧震。
这些人竟想把他与太子一同扳倒!
他猛然抬头:“陛下!臣若有半点私心,天诛地灭!臣所做一切,皆为稳固东宫、安定朝纲!若因臣一人之故,致使储君蒙冤,臣愿当场自刎以谢天下!”
说罢,抽出腰间佩刀,横于颈侧。
朱元璋霍然起身:“住手!”
他盯着马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既有怀疑,也有欣赏。
良久,他挥手道:“把刀放下。朕信你一次。”
马寻缓缓收刀,双手颤抖。
朱元璋踱步至窗前,望着夜空星斗,悠悠道:“马寻啊,你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当这个国舅吗?不是因为你妹妹是皇后,也不是因为你女儿嫁给了太子??是因为你能忍,能扛,能在风口浪尖上站得住。”
“如今这帮勋臣,一个个躺在祖宗功劳簿上啃老本,稍不如意就叫嚣造反。朕不想杀他们,可也不想惯着他们。你要替朕办一件事。”
马寻跪正身躯:“请陛下示下。”
“明日早朝,你当众宣布:海贸红利不变,仍按原议三成分润。但凡敢串联上奏、聚众施压者,一律削爵夺禄,永不叙用!”
马寻震惊抬头:“陛下,此举恐激变啊!”
“激变?”朱元璋冷笑,“那就让他们变!朕倒要看看,谁敢提刀造反!告诉他们,江山是朕打下来的,爵位是朕封的,想拿好处,就得听朕的话!否则,一个都别想要!”
马寻浑身一颤,终于明白皇帝的决心。
这不是妥协,而是震慑。
翌日清晨,紫宸殿上,百官肃立。
马寻立于阶前,手持圣旨,声音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洋海贸之利,业经核算,七归国库,三酬功臣,此乃定制,不得更改。凡有妄议者,视为动摇国策,即行革爵查办,绝不宽贷!钦此!”
满殿哗然。
徐辉祖当场变色,怒喝:“马寻!你竟敢假传圣旨!”
马寻目光如炬,直视其面:“魏国公,你说谁假传圣旨?要不要我现在带你去乾清宫,当面向陛下求证?”
徐辉祖语塞,面色铁青。
张玉低头不语,心中已然权衡利弊??得罪皇帝,代价太大;争这点银子,不值当。
其余勋臣面面相觑,再无人敢出声。
就在此时,许怡被人搀扶着走入大殿,衣衫凌乱,脸色苍白。她扑通跪倒在马寻面前,泪流满面:“舅舅……我回来了……他们关了我一夜,还说我勾结东宫,意图操控朝政……”
全场寂静。
马寻扶起她,转身面对群臣,声音沉痛:“诸位都是开国元勋之后,可曾记得父辈当年如何效忠国家?今日不过一分红利之争,竟至囚禁朝廷命妇,污蔑储君亲眷,试问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无人应答。
朱标此时走出偏殿,冷声道:“魏国公徐辉祖,挟持官员亲属,扰乱朝纲,着即停职反省,三个月内不得参与朝议。英国公张玉,知情不报,罚俸半年。其余涉案人员,交由都察院核查处置。”
一道道旨意落下,如同寒霜覆地。
徐辉祖双膝一软,几乎跌倒。
风波暂息。
退朝后,马寻独自立于宫墙之下,望着初升朝阳,久久不语。
常婉走来,轻声道:“舅舅,赢了。”
马寻摇头:“不是赢,是险胜。这些人心里的怨气还在,只是暂时被压住了。”
“那以后怎么办?”常婉问。
马寻眯起眼,望向远方:“从今往后,我要建‘海事学堂’,选拔寒门子弟学习航海、算术、外交,不再依赖勋贵垄断海贸人脉。同时推动‘盐铁专卖改制’,让商人也能参与分红,分化勋臣势力。”
常婉恍然:“您是要釜底抽薪?”
“正是。”马寻淡淡一笑,“他们争的不是功劳,是利益。只要利益来源变了,他们的根基自然瓦解。”
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但他也明白,身为“大明第一国舅”,他不能只做一个调停者,更要做一个破局者。
夕阳西下时,许怡来到他书房,递上一杯热茶。
“舅舅,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才会被人利用。”
马寻接过茶,温和道:“你不需道歉。你的不甘,我懂。但我们要走得更远,就不能被眼前的利益绊住脚。”
许怡怔住,眼中泛起泪光。
马寻望向窗外,喃喃道:“真正的权力,从来不在分多少钱,而在决定钱该怎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