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片欢腾与稳固之中，唯有凤仪宫，在夜深人静时，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个人情感的涟漪。
夜色深沉，寝宫内红烛高燃，氤氲着温暖暧昧的光晕。
毛草灵卸去了繁复的宫装与钗环，只着一件素软的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如瀑的长发。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美丽，眉宇间却比少女时期多了几分历经风雨后的坚韧与成熟，此刻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赫连决沐浴完毕，穿着宽松的寝衣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拥住她，将下巴抵在她颈窝，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他感受到了她身上那丝不同于白日激动与感动的细微情绪。
“怎么了？还在想白日的事？”他低声问，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与满足，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知道，大唐的事情虽已解决，但那个“国后夫人”的诱惑，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故国牵绊，不可能在她心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毛草灵放下玉梳，身体微微向后，靠进他温暖坚实的怀抱，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中那点飘忽不定的怅惘似乎找到了依托。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如同耳语：“只是忽然觉得……命运真是奇妙。十年前，我懵懵懂懂，被一顶花轿抬进这深宫，心中满是惶恐与不安，只想着如何活下去。从未想过，十年后的今天，我会为了留下，而掀起如此波澜，得到如此……厚重的爱戴。”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飘忽：“有时候午夜梦回，还会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现代世界，想起那里的车水马龙，想起……属于毛草灵的，真正的家人。”这是她深藏在心底，从未对任何人，包括赫连决，完全袒露过的秘密。她来自异世，那个世界的家人，是她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烙印。
赫连决的手臂微微收紧。他虽不知“现代世界”具体为何，但能感受到她话语中那份深藏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与思念。这让他心中莫名一紧，升起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牢牢锁在身边的占有欲。
“灵儿，”他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目光深邃如同寒潭，紧紧锁住她的眼眸，“看着我。告诉我，你后悔了吗？后悔留下？”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即使拥有了她的人，即使得到了她留下的承诺，即使见证了那撼动人心的民心所向，他内心深处，依旧潜藏着一种恐惧，恐惧她某一天会像她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回到那个他无法触及的“故乡”。
毛草灵看着他那双充满了霸道、深情与一丝脆弱的眼睛，心中最后那点因思乡而起的涟漪，也渐渐平复了。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他肌肤下蓬勃的生命力。
她摇了摇头，眼神清亮而坚定，如同被泉水洗涤过的星辰：“不，我不后悔。”
她主动靠近他，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呼吸交融，声音轻柔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赫连决，你听好。那个世界很好，但那里没有你。这里的百姓很好，但若没有你，这一切于我，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责任重于情感。”
“我选择留下，最重要的原因，是你。”
“不是因为你是皇帝，不是因为你能给我权势地位，仅仅因为，你是赫连决，是那个会因为我一句话而欣喜若狂，会因为我的安危而方寸大乱，会为了挽留我而许下‘共享江山、唯你一人’誓言的男人。”
“是你，让我觉得，留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有了意义。是你，让毛草灵这个名字，在这里扎下了根，开出了花。”
她抬起头，吻了吻他微微有些发凉的唇，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赫连决，你就是我的故乡。”
这句话，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将赫连决心中所有的不安与疑虑焚烧殆尽！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是狂喜，是震撼，是得到了全世界般的满足！
“灵儿！”
他低吼一声，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澎湃的情感，猛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那铺着龙凤呈祥锦被的床榻。
红烛帐暖，春色无边。
这一次，不再是帝王的恩泽，而是爱人之间最纯粹、最炽热的情感交融。他如同不知疲倦的守护者，一次次靠近，一遍遍确认，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她彻底融入自己的生命轨迹，确信她真的属于这里，属于他。
毛草灵也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与犹豫，真挚地回应着他。指尖在他坚实的臂膀上留下依赖的痕迹，轻柔的低语与他的名字交织，在寂静的寝宫内谱写出最温暖的乐章。
在情意最浓的时刻，赫连决轻轻拥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灵儿，朕以赫连氏先祖之灵起誓，此生绝不负你！乞儿国的江山为聘，朕的真心为礼，只愿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
激情退去，寝宫内恢复了静谧，只余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
毛草灵蜷缩在赫连决的怀中，浑身酸软，却心满意足。她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坚实力量，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与踏实。
故乡远在千年之外，或许再也无法回去。
但，那又怎样呢？
她在这里，拥有了一个视她如命的男人，拥有了万千爱戴她的子民，拥有了一个可以让她尽情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广阔舞台。
她的根，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这片名为乞儿国的土地，与这个名为赫连决的男人，血脉相连，再也无法分割。
窗外的月光悄悄洒落进来，温柔地笼罩着相拥而眠的帝后。
未来或许还有风雨，还有挑战，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便拥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与力量。
毛草灵的传奇，翻过了充满抉择与动荡的一页，即将迎来一个更加辉煌、更加稳固的盛世篇章。
而她，将作为乞儿国无可争议的凤主，与她的龙，一同翱翔于九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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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