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的。
赵卫红松了口气。
看着热烈盈眶的胡一鸣,赵卫红的嘴角渐渐勾出了一抹弧度。
“连长...你掉眼泪的样子...真难看...怪不得你找不到对象...”
话音未落。
...
赵卫红走出图书馆时,阳光正斜斜地切过街角的广告牌。那上面原本是“心灵归正工程”宣传画:一个孩子仰着脸,笑容标准得如同模具压出来的一样,背景写着“健康思想,幸福人生”。可现在,海报被涂改了。孩子的脸上多了一道泪痕,嘴角被人用红漆狠狠划开,像在笑,又像在哭。底下一行字??“她说她很快乐,但她的眼睛在求救”。
他驻足看了许久,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火种录》的书脊。风卷起落叶,在脚边打了个旋,又飘向远处。一辆洒水车缓缓驶过,水雾弥漫中,那行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被冲刷干净。但他知道,哪怕洗去了墨迹,有些东西已经渗进砖缝、渗进人心。
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推送,是一条加密消息,来自陈星遥:
>“境外镜像网已接收七百三十九段音频、五百一十六份手稿。国际儿童权益联盟正在整理证据链,准备向联合国提交紧急申诉。你们的名字,已经开始出现在外媒报道里。”
他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名字被听见,意味着危险也正在逼近。他知道,“静默清除”不是虚言。那些消失的人,从来不会留下尸体,只会变成档案里的“精神异常离境”或“自愿接受长期疗养”。他曾亲手签署过类似的文件,如今轮到自己成为名单上的编号。
但他不怕。
怕的是沉默。
怕的是孩子们学会低头。
怕的是某一天,连“清明节为什么真实”这样的作文都不敢再写。
他拐进一条老巷,墙皮剥落,电线如蛛网垂挂。几个孩子蹲在门口玩跳房子,粉笔画的格子里写着的不是数字,而是词语:“真话”“谎言”“举报”“原谅”。一个小女孩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跳起来跑过来。
“你是赵叔叔吗?”她仰着脸问。
“你怎么知道?”他蹲下身。
“我妈妈让我等你。”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铁皮盒子,锈迹斑斑,“她说,如果看到你,就把这个交给你。”
赵卫红接过,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微型胶卷,还有一张纸条,字迹潦草:
>“我是市档案馆的王丽娟。我在整理‘心理干预’项目十年汇总资料时,发现了原始入档记录与公开报告严重不符。所有‘自愿参与’的孩子,其实都签署了强制协议,只是家长被蒙蔽签字。我偷偷复制了全部影像资料,藏在胶卷里。
>他们已经开始清查内部系统日志,我可能撑不过今晚。
>拜托你,让这些画面见光。
>别让孩子忘了疼。”
他的喉咙猛地发紧。
王丽娟……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三年前,她在一次内部培训会上提出质疑:“如果我们纠正的是‘错误认知’,那谁来纠正我们自己的偏见?”当时全场沉默,只有赵卫红轻轻鼓了掌。后来她被调去档案室,说是“发挥专长”,实则是流放。
而现在,她选择了回来。
他合上铁盒,放进风衣内袋,对小女孩说:“回去告诉你妈妈,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有人记得。”
女孩点点头,蹦跳着跑远了。他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巷子不那么阴暗了。阳光照在她校服上,映出一片小小的光斑,像一枚移动的勋章。
回到据点时,林晓已经在了。她正坐在桌前,用镊子小心拆解一部旧收音机,电路板上焊接着几根异色导线。桌上摊着地图,十几个红点标记着城市各处的地下广播节点。
“王丽娟的事,我听说了。”她头也不抬,“公安网刚发布了她的‘精神失常出走’通报。但监控显示,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档案馆地下三层,手里抱着一个金属箱。”
赵卫红把铁盒放在桌上。“她没疯。她只是终于敢做对的事。”
林晓停下动作,抬眼看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些胶卷一旦公开,不只是暴露‘心灵归正工程’的黑幕,还会牵出整个‘守望者-γ’系统的资金链条??教育局、科技部、甚至军方背景的投资公司。这不是简单的纠错,这是掀桌子。”
“那就掀。”他说得平静,“他们用十年时间把孩子关进笼子,我们不能用一辈子等他们开门。”
林晓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王丽娟当年培训会上提的那个问题,现在成了我们所有广播站的开场白??‘谁来纠正我们自己的偏见?’”
赵卫红也笑了,可笑到一半,眼角却湿了。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刀尖行走。但退路早已不在。良心一旦苏醒,就再也无法装睡。
深夜,他们启用了备用频道。一台改装过的短波发射器藏在废弃变电站里,天线伪装成避雷针。林晓负责信号编码,赵卫红念稿。声音经过变频处理,混入气象广播的杂音中,像一道隐形的波,悄悄穿透城市的夜空。
他读的第一段,是王丽娟胶卷里提取的文字记录:
>“2018年4月17日,昆明第十二小学,学生张某,因在课堂讨论中质疑‘英雄必须牺牲’的价值观,被判定为‘反社会倾向初期表现’。实施电刺激疗法三次,每次三十分钟,频率设定为诱发顺从情绪的脑波区间。治疗后,该生主动写下检讨书,并表示‘愿意为国家献出生命’。主治医师评价:‘干预成功,认知重塑达标。’”
念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这不是治疗,是洗脑。”林晓低声说,“他们用科学的名义,剥夺孩子思考的权利。”
“所以我们要用真相,夺回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念下去。
那一夜,十三个地下节点同步播出了这段录音。有人在出租屋里戴着耳机流泪,有人在值班室悄悄录下音频传给同事,还有人在凌晨骑着电动车,把打印出来的文字贴满社区公告栏。
第二天清晨,第一则反应来了。
一所中学的早会上,校长正准备宣讲“心理健康周”活动安排,突然,广播系统自动切换,播出了那段录音。全场寂静,学生们面面相觑,教师们脸色煞白。五分钟后,信号被切断,校长强作镇定地说:“技术故障,请大家忽略刚才的内容。”
可已经晚了。
课间,走廊里响起低语:“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转学了,但没人见过他。”
“我哥说,他现在只会背口号,不会说话了。”
与此同时,市教育局紧急召开会议,下令全面排查校园广播系统。而网络上,一段匿名上传的视频悄然传播:画面中,一群小学生围坐一圈,轮流说出“我最喜欢的思想矫正游戏”,答案清一色是“电椅挑战”“记忆重写卡”“诚实测试仪”。镜头晃动,显然拍摄者在害怕。
赵卫红看到这段视频时,正在一家面馆吃午饭。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沉默寡言,只在他进门时多看了两眼。吃到一半,老板端来一碟辣酱,轻声说:“加点劲儿。”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暗号。“加点劲儿”,是他们约定的接头语,意思是“有新情报”。
他吃完面,故意把餐巾纸落在桌上,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老地方,一小时后。”
一小时后,他在废弃公交站见到老板。对方递给他一个U盘。
“我在后厨装了摄像头。”老板说,“昨天晚上,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来店里吃饭,聊了很多。他们说,‘静默清除’已经开始,第一批目标今晚行动。名单上有你,还有林晓。执行单位是‘特别事务协调组’,直接听命于国家安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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