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不会见你这种叛徒。”
“那就请他听着。”洛恩举起右手,掌心浮现出那点星尘,“你们藏在地下的根须正在苏醒,我能感觉到它的脉动。它渴望回归,渴望重新编织命运。但它忘了,它曾经是如何压迫灵魂的。”
银面女子冷哼:“你说这些毫无意义。命运是秩序的基石,没有它,世界只会陷入混乱。”
“那你告诉我,”洛恩忽然发问,“你最后一次为自己做决定,是什么时候?”
女子一怔。
“你选择成为执律者,是因为热爱正义,还是因为‘星轨预言’显示你命中注定要走这条路?你结婚了吗?有孩子吗?还是说,你的婚姻、家庭、人生轨迹,全都写在某张无人见过的命运卷轴上?”
她握紧武器,却没有回答。
“我不是来摧毁你们的信仰。”洛恩缓步上前,“我是来给你们一个机会??亲手撕开那层遮蔽双眼的纱。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没有命运指引却依然努力活着的人们。他们或许迷茫,或许犯错,但他们真实。”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
紫色雷霆倾泻而下,直击洛恩头顶!
他并未闪避,而是张开双臂,任由雷电加身。刹那间,金光自体内爆发,与那星尘共鸣,形成一圈璀璨光环。他的身体在电光中屹立不倒,衣袍猎猎作响,宛如一尊逆天而立的神?。
“看到了吗?”他在雷鸣中高喊,“这就是你们称之为‘禁忌’的力量!但它不属于任何神明,只属于我自己!”
整座圣殿震动起来。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大祭司终于现身。
他身披猩红长袍,头戴荆棘冠冕,双眼空洞如深渊。当他开口时,声音竟叠加着数十人的回响,似有无数灵魂在他体内共语。
“你以为你赢了?命运从未真正死去。它只是蛰伏,等待新的宿主。而你,洛恩,正是它选中的重生之躯。”
“错了。”洛恩微笑,“我不是它的宿主。我是它的葬送者。”
他猛地将水晶瓶插入地面。
星尘爆裂,化作万千光丝钻入大地。与此同时,地底的根须剧烈抽搐,发出凄厉的尖啸。整个圣殿开始崩塌,石柱断裂,穹顶坍陷,那朵被供奉千年的“永恒玫瑰”在强光中枯萎、碳化,最终化为灰烬。
大祭司仰天怒吼:“你毁了一切!”
“不。”洛恩站在废墟中央,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我拯救了一切。”
那一刻,远在贝克兰德的克莱恩猛然抬头,只见夜空中一颗星辰骤然熄灭,又一颗缓缓亮起,位置完全不同。
他知道,旧的星轨消失了。
新的星座正在形成。
而在世界各地,无数普通人同时做了一个梦:他们站在一片荒原上,面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对他们说:
“你可以哭,可以怕,可以跌倒一万次。
但只要你还想站起来,你的命运,就永远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梦醒之后,有些人哭了,有些人笑了,还有些人默默写下一句话,贴在墙上、刻在树上、传给朋友:
**“我不信命,但我信我。”**
风暴仍在继续。
塔罗会残余势力退守极北冰原,组建“终焉议会”;玫瑰学派余党转入地下,酝酿“血月再临”;深渊之外,邪神低语不断,试图填补权力真空。战争的火种四处蔓延,城市接连沦陷,村庄化为焦土。
但就在战火最炽烈的地方,也出现了最耀眼的光芒。
年轻的觉醒者组成“晨曦旅团”,穿越战线救助难民;医生不顾禁令,用禁忌知识治愈疫病;甚至连一些前教会成员也开始宣讲“自主救赎论”,主张信仰应出于自愿而非强迫。
一年后,贝克兰德重建的广场上,举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集会。
没有领袖演讲,没有旗帜飘扬,只有数百人围坐一圈,轮流讲述自己的故事:一个曾被预言“必成罪犯”的少年如何成为教师;一位母亲如何在失去孩子后仍选择宽恕;一名老兵如何放弃复仇,转而教导年轻人和平的意义。
当夜,星空格外明亮。
洛恩坐在屋顶,望着这片他曾誓死守护的土地,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克莱恩。
“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他问。
洛恩沉默片刻,反问:“如果命运注定我们要失败,我们还要不要尝试?”
“当然要。”
“那就够了。”
风拂过屋檐,带走最后一丝阴霾。
远处,一个新的组织悄然兴起,名为“择途会”。他们不做预言,不收信徒,只做一件事:帮助每个人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而关于洛恩的传说,也在民间不断演变。
有人说他飞升成神,有人说他隐居深山,还有人坚信,每当有人做出勇敢的选择时,他就在那里,静静注视。
没人知道真相。
但所有人都记得那句话:
**“命运可以塑造你,但只有你自己,才能定义你是谁。”**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的孩子在学校里读到这段历史时,老师总会问一个问题:
“如果你活在那个时代,你会支持命运,还是选择自由?”
教室里总是沉默很久。
然后,一个小女孩举起手,认真地说:
“我想先弄清楚,这个问题是不是也被命运安排好的。”
全班哄笑。
老师却笑了,眼里闪着泪光。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胜利,不是摧毁了多少神庙,也不是击败了多少敌人。
而是让一个孩子,敢于质疑,敢于思考,敢于说出自己的声音。
这才是自由最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