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塞冲向控制台，怒吼：“启动防火墙！隔离核心节点！”
然而为时已晚。
一道低频共振波正沿着梦境网络悄然扩散，每秒钟覆盖上千名接入者。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唤醒”??它不摧毁意识，而是逼迫每一个沉沦于虚假安宁的灵魂直面自己的记忆、罪孽与恐惧。
第一个清醒过来的是个年轻女工。她在梦中看见自己十年前如何为了升职诬陷同事导致其自杀。她尖叫着醒来，泪水横流。
接着是一个教师，梦见自己长期对学生进行精神压迫；一名医生，回忆起他曾故意延误病人治疗只为获取实验数据……
越来越多的人睁开眼，眼中充满震惊与悔恨。
集体觉醒，竟以这种方式提前发生。
但斯宾塞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意外……是反击！是洛恩?克劳利！他还活着！”
他猛地扑向主控电脑，输入紧急指令：“激活‘终焉协议’??释放‘遗忘之雾’，强制重置所有参与者记忆！”
命令刚下达，屏幕却骤然变黑。
一行白色文字缓缓浮现：
>**“你编织命运，却忘了??最锋利的刀，往往藏在死人手里。”**
下一瞬，整座基地的地底传来轰鸣。通风管道炸裂，烟尘四起。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灰袍猎猎，面容苍白如亡者，正是“已死”的洛恩。
两人四目相对。
“你不可能进来！”斯宾塞嘶吼，“这里设有十三重防护结界！连天使都无法穿透！”
洛恩缓缓摘下戒指，露出袖中命运棱镜碎片。银光流转间，他轻声道：
“你说得对。活人进不来。”
他抬起手，指向自己心脏位置。
“所以我，是以死者的身份，归来了。”
话音落下，棱镜爆发出刺目强光，与他胸前的双生符产生共鸣。整个空间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然后，无数命运丝线自虚空垂落，缠绕住每一个人??包括斯宾塞。
这不是战斗，是审判。
洛恩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你们想要秩序？很好。那我就给你们最原始的秩序??因果律本身。你们种下的因，现在，该收获果了。”
斯宾塞痛苦地抱住头颅，过往所有被他掩盖的罪行如潮水般涌来：他如何利用“观众”权能操纵高层决策，如何设计让三位竞争对手精神失常，如何默许手下对异见者实施“梦境酷刑”……
他的信仰崩塌了。
“不……我不是为了私欲！我是为了更好的世界！”
“可谁给你权力定义‘更好’？”洛恩冷冷道，“命运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你，或是我。”
他举起棱镜，准备引爆最终共振波，彻底瓦解这个操控网络。
就在此刻，胸口的双生符突然剧痛。另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咆哮：
>“杀了他！摧毁一切！否则他们还会再来！”
是他体内那个“伪神”人格在反抗。
洛恩踉跄一步，额角渗血。两种意志激烈交战：一个是追求救赎的自我，一个是坚信唯有绝对掌控才能带来和平的阴影。
但他没有停下。
他咬破舌尖，用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逆转符印，低声吟诵：
>“我接纳你，但不屈服于你。你是我的一部分，而非主宰。”
刹那间，双生符光芒暴涨，银与黑两股力量交织旋转，最终达成短暂平衡。
棱镜引爆。
轰??！
无形波动席卷而出，穿越城市，穿透梦境，直达每一个曾被影响的心灵。
数万人在同一时刻惊醒。
他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卸下了某种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枷锁。
而在贝克兰德最高钟楼上，六声钟响再次回荡。
这一次，不止奥黛丽听见了。
休在军营中猛然抬头，佛尔思在稿纸前泪流满面，就连远在普利兹港的克莱恩，也在灰雾之上感应到了那一缕熟悉的波动。
“洛恩……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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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清晨，霍尔宅邸。
奥黛丽静静坐在花园凉亭中，手中握着那封未曾开启的信。
阳光温柔洒落，鸟鸣清脆。
她知道，约定的时间已过。
她没有烧掉信，而是轻轻放在石桌上，任风吹开信纸一角。上面只有四个字：
>**“我回来了。”**
她笑了。
远处街道上传来报纸贩子的叫卖声：
>“最新消息！‘集体梦游事件’引发全国关注！心理学协会紧急召开听证会！神秘学者詹姆斯?迪森克遗作引发热议！”
奥黛丽站起身，望向东方升起的朝阳。
她知道，这场战争并未结束。
命运依旧在流动，阴谋仍在滋生，旧神的低语仍未断绝。
但至少此刻，有一道身影重新走在人群之中，既不闪耀，也不隐藏，只是坚定地行走于光与影之间。
他是洛恩?克劳利，也是那个曾想毁灭世界的自己。
他是残缺的英雄，是矛盾的圣徒，是命运织网中不肯被束缚的那一根逆向丝线。
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