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丹哽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卫国……我爸被人举报了……具体是啥情况,这两天我没敢问,也不敢多问……”
我哥我姐都在外地,这世道,他们也回不来……
我收到消息就往我爸单位赶,结果刚到那儿就被拦住了,说我爸妈已经被隔离审查了……
我一进去就出不来了,要不是红军这次过去,我现在还……
她说到这儿,哭得更凶了,抽噎着补充:“我听看守的人说,我爸妈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卫国,我该怎么办啊?”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杨卫国心上,他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会突然摊到自己头上。
他用力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慌乱没用,得想办法。
叶红军看出他的紧绷,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递给他一支:“卫国哥,别急,先冷静。”
杨卫国接过烟,没点燃,攥在手里,深深吸了口气,对屋里还没散去的家人说:“哥嫂、弟妹,你们都回去睡吧,没啥大事,我跟红军聊几句。”
众人看他神色凝重,也不好多留,叮嘱了几句“有事喊一声”,便悄悄退了出去。
田丹想跟着进书房,杨卫国看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在外面歇歇,我跟红军说几句话。”
进了书房,杨卫国才点燃烟,猛吸了一大口,烟雾呛得他咳嗽了两声:“红军,到底咋回事,你知道多少,跟我说实话。”
叶红军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下来:“你老丈人前段时间跟他副手喝酒,酒桌上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被那副手转头就举报了。本来吧,这话要是搁平时,算不上多大事,可现在是敏感时期,有人正想找个由头立威,就把这事捅大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岳父那人你也知道,性子刚正,认死理,被审查的时候不肯低头,非要辩个是非,结果事情就越闹越大。”
杨卫国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眉头拧成个疙瘩:“那……我岳父这情况,最后会怎么样?”
“大概率是下放到农场,劳动改造。”
叶红军声音压得更低,“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哇”的一声,书房门被推开,田丹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扑进杨卫国怀里嚎啕大哭:“不行……我爸妈年纪都大了,哪经得起农场的苦……卫国,我得去照顾他们!我跟他们一起去!”
杨卫国紧紧抱着她,能感觉到她身体在不住地发抖。
他抬头看向叶红军,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叶红军摊了摊手,满脸无奈:“卫国哥,实话说,本来这事跟嫂子没关系,只要你岳父写个声明,认个错,嫂子压根不会被牵连。可嫂子千不该万不该,在这风口上跑去单位找你岳父,被人抓了把柄,说她‘试图串供’,现在也被扯上了。”
他看了一眼哭得几乎晕厥的田丹,放缓了语气:“不过现在还有转机。只要嫂子跟你岳父同时出份声明,就说当时是误会,把事情往小了说,我还能想办法保嫂子不受牵连。但你岳父那边……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上面已经定了调子。”
杨卫国抱着田丹,感受着怀里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红军,声明我们写。但我岳父那边……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叶红军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卫国哥,这声明……不是普通的认错声明,得写断绝父女关系。”
“轰”的一声,这话像炸雷似的在田丹耳边响起,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哭声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叶红军,像是没听清:“不……不可能!红军,我死也不会写的!”
她猛地站起身,泪水糊了满脸,却透着一股倔强:“我是爸妈最小的闺女,从小到大他们最疼我。现在他们落难了,本该我去照顾,怎么能写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