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韦庄成了王建的“掌书记”(相当于秘书),开始帮王建打理政务。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吏治——当时蜀地的官员,好多都是王建的老部下,没读过书,只会欺压百姓。韦庄制定了“考核制度”,谁做得好就升官,谁做得差就撤职,哪怕是王建的亲信,也不例外。
有个姓刘的将军,是王建的拜把子兄弟,在地方上抢百姓的地,还杀人。韦庄知道后,直接把状纸递到王建面前:“将军要是想让蜀地安稳,就得杀了刘某,不然没人会服你。”王建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听了韦庄的话,把刘某斩了。
这一下,蜀地的官员都老实了——原来这个“老书生”,不光会写诗,还真敢做事。韦庄看着蜀地的秩序一点点好起来,心里终于踏实了——这比在长安抄书,有意义多了。
蜀相韦庄:定规矩、兴文化,把乱世变成“桃花源”
公元907年,朱温杀了唐哀帝,建立了“后梁”,唐朝彻底灭亡了。消息传到成都,王建大哭了一场,然后在韦庄的劝说下,登基称帝,建立了“前蜀”,韦庄被任命为宰相,这一年,他七十二岁。
当了宰相的韦庄,更忙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处理政务,直到深夜才回家。王建是武将,不懂治国,几乎把所有事都交给了韦庄——定典章制度、修法律、搞科举、兴文化,韦庄就像个“总设计师”,一点点把前蜀的“架子”搭起来。
他定的“典章制度”,大多参考唐朝的,但又改了不少不合时宜的——比如唐朝的官制太复杂,他就简化了;唐朝的赋税太重,他就减轻了百姓的负担。蜀地的百姓,之前受够了战乱和欺压,现在日子安稳了,都夸韦庄是“好宰相”。
他还特别重视文化。在成都建了“文思殿”,招揽天下的文人墨客;恢复了科举制度,让蜀地的年轻人有机会读书做官;他还把自己编的《又玄集》刻印发行,让更多人能读到中晚唐的诗。当时的成都,成了乱世里的“文化中心”,很多中原的文人都逃到这里,跟着韦庄写诗、做学问。
有一回,王建跟韦庄聊天,说:“先生,现在蜀地这么安稳,都是你的功劳啊!”韦庄摇摇头:“不是我的功劳,是百姓想安稳,是将军肯听我的话。”王建笑着说:“要是换了别人,我可不听。也就先生你,又懂诗,又懂治国,我信你。”
可韦庄心里,还是有遗憾的。他毕竟是唐朝的进士,看着唐朝灭亡,心里总不是滋味。有一回,他路过成都的一家酒肆,听见里面有人唱他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忍不住走进去,点了一壶酒,喝着喝着,就想起了长安的日子,想起了江南的漂泊。
他拿起笔,在墙上写了首新词《菩萨蛮·劝君今夜须沉醉》:
“劝君今夜须沉醉,尊前莫话明朝事。
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这话听着像“摆烂”,其实是韦庄的无奈。他知道,乱世里的安稳,就像酒一样,喝一口少一口,明天会发生啥,谁也不知道。他能做的,就是现在多喝点酒,多做些事,让蜀地的百姓能多安稳一天,让文化能多传一天。
有个年轻的文人,看了这首词,问韦庄:“宰相,您现在位高权重,为啥还写这么伤感的词?”韦庄笑了笑:“位高权重又咋样?人生就这么几十年,能快活一天是一天,能做一件是一件,别等老了,才后悔没做啥。”
“文靖”公的结局:诗和治国,他都没辜负
公元910年,韦庄七十四岁,这一年的冬天,他病倒了。
躺在病床上,他还惦记着政务——让手下人把奏折念给他听,哪些地方的赋税还没交,哪些地方的科举还没安排,哪些文人还没安置,他都一一记在心里,交代给手下人。
王建来看他,看着他瘦得不成样子,心里难受:“先生,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都会办好,蜀地的百姓,我会照顾好。”
韦庄拉着王建的手,说:“将军,我这辈子,没辜负唐朝,没辜负百姓,也没辜负诗……”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王建大哭了一场,追赠韦庄为“太师”,谥号“文靖”——“文”是夸他的诗才,“靖”是夸他的政绩,这两个字,概括了韦庄的一生。
韦庄死后,葬在成都的浣花溪边——那里是杜甫当年住过的地方。他的墓不大,也不豪华,就像他的人一样,低调却踏实。墓前有块碑,上面写着“前蜀宰相韦庄之墓”,旁边还有人刻了他的两句诗:“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有人说,韦庄是“叛徒”——他是唐朝的进士,最后却成了前蜀的宰相;也有人说,韦庄是“功臣”——他在乱世里保住了蜀地的百姓,保住了中晚唐的文化。
可韦庄自己,从来没在乎过这些评价。他是个在乱世里,想活下去、想做点事的文人——年轻时,他追着功名跑,是为了给母亲和妹妹一个家;中年时,他在江南漂泊,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诗心;晚年时,他做前蜀的宰相,是为了保住一方百姓的安稳。
他这一辈子,从长安的破屋子,到江南的画船,再到成都的相府;从六十岁的校书郎,到七十二岁的宰相;从写《秦妇吟》的“秀才”,到编《又玄集》的“文人”,再到定制度的“政治家”——他把自己的“诗心”,揉进了治国路,把乱世的“苦难”,变成了安稳的“微光”。
现在再读韦庄的词,读“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能想起他少年的风流;
读“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能想起他中年的沉痛;
读“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能想起他晚年的无奈;
读“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能想起他心里的温柔。
这个从唐臣到蜀相的老书生,用一辈子告诉我们:乱世里,不光有杀戮和苦难,还有诗和希望;人生里,不光有遗憾和无奈,还有能做的事和该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