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听到叶凡这句话,心中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了老师这句话,那后面母后和孙贵妃那边操作起来,就有了由头。
至少老师这边不会直接拒绝。
至于何时向老师挑明是五妹临安公主,那就看母后的安排和时机了。
“老师放心,学生定会……慎重挑选。”
朱标忍着笑意,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如此,学生便不打扰老师处理公务了,先行告辞。”
说完,他再次行礼,这才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了廨房。
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种“任务完成”的轻松和愉悦。
叶凡看着朱标离去的背影,摩挲着下巴。
总觉得这小子今天古里古怪的。
似乎瞒着自己什么事!
不过他也懒得深究,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桌案上那些枯燥的户部文书上。
至于说亲?
随他去吧,到时候见招拆招便是。
……
是时。
秦淮河上。
夜色迷离。
一艘装饰奢华的花船静静停泊在僻静处,船头悬挂的灯笼在水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船舱内,丝竹之声早已停歇。
原本伺候的莺莺燕燕也被尽数挥退。
只留下满桌狼藉的杯盘和弥漫不散的浓郁酒气。
永昌侯蓝玉、曹震、朱寿,以及几名同样出身淮西,手握兵权的将领围坐在一起。
个个脸色凝重。
与这寻欢作乐的场所格格不入!
方才酒酣耳热时的喧嚣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沉默!
曹震猛地将杯中残酒灌入喉中,辛辣的液体似乎也压不住他心头的烦躁。
他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率先打破了沉寂。
“他娘的!太子殿下这突然又是招募水师,又是要开海通商的,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他粗声粗气地说道。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刘伯温那老小子还在外面跟咱们的田亩过不去,推行他那狗屁的新政,搞得咱们灰头土脸,他哪有闲工夫给殿下出这种主意?”
“难道还能是飞鸽传书,隔空献策不成?”
一个面色黝黑的将领接口,语气带着阴鸷!
“刘伯温自顾不暇,可能性不大。”
“依我看,殿下身边,怕是另有高人啊……”
“高人?”
蓝玉冷哼一声,他虽因国债之事损失惨重,收敛了许多,但那股子骄悍之气犹在。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锐利如鹰!
“这段时间,殿下行事风格与以往大不相同。”
“你们看他处置朱桓,那般果决狠辣!”
“而朝堂之上,他驳斥那些老顽固,更是条理清晰,霸气外露!”
“如今又抛出这开海之策,看似冒险,实则背后利益链条环环相扣……”
“这绝不像殿下往日仁厚,甚至略显优柔的作风所能为!”
他环视众人,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这背后,定然有人在为殿下出谋划策!”
“而且,此人对权谋、经济、乃至军械格物,似乎都极为精通!”
“绝非等闲之辈!”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凛!!
他们这些淮西勋贵,与太子关系微妙。
既想维持从龙之功的尊荣,又担忧太子羽翼丰满后会对他们这些“老家伙”动手。
如今,太子身边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神秘的“高人”,如何能不让他们心生警惕,如坐针毡?
“查!”
曹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必须把这个人给我揪出来!”
“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在背后给殿下支这种招,来撬咱们的根基!”
另一人较为谨慎,提醒道:“查是要查,但……监视东宫,探查太子近臣,这可是天大的干系!”
“陛下对太子信任有加,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被陛下知晓我等竟敢窥探储君……”
“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蓝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他毕竟比曹震更沉得住气一些。
他沉声道:“此事,绝不能大张旗鼓!”
“必须暗中进行,动用最可靠、最隐秘的渠道。”
“目标不要直接对准东宫,可以从户部、工部这些与太子近来举措相关的衙门查起,尤其是那些突然得到太子信重,或者行为有些异常的中低层官员……”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警告!
“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一点,手脚放干净一点!”
“宁可查不到,也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否则,一旦事发,咱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舱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河水轻轻拍打船身的哗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