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天下琼浆会(第1/2页)
三日时光,倏忽而过。备受瞩目的“天下琼浆会”,终于在万众期待中,于汴梁城西的皇家园林——琼林苑中正式拉开帷幕。
这琼林苑本是皇家赐宴新科进士之地,平日里戒备森严,寻常百姓难得一见。今日因这酒品盛会而对外开放部分区域,更是引得全城轰动。天才蒙蒙亮,苑外已是人山人海,车马塞道。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乘着华美轿辇,意气风发的文人墨客骑着青骢骏马,精明市侩的富商巨贾在仆从簇拥下谈笑风生,更有无数寻常百姓扶老携幼,翘首以盼,将入口处围得水泄不通。叫卖零食、扇子、汗巾的小贩在人群中灵活穿梭,吆喝声此起彼伏。禁军士兵盔明甲亮,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秩序,肃杀之气与园内外弥漫的节日般喜庆氛围形成奇特而鲜明的对比。
手持请柬,穿过戒备森严的苑门,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但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潺潺水声悦耳动听。蜿蜒的鹅卵石小径通往深处,沿途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尽显皇家气派。空气中混合着泥土、花草的清新气息,以及远处隐约飘来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酒香。
主会场设在一片依山傍水的开阔草坪之上,绿草如茵,视野极佳。一座高大轩敞的彩棚临水而建,以名贵楠木为架,覆以明黄色绸缎,四周悬挂着大红宫灯和书写着“酒”、“醇”、“香”等字的锦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气派非凡,又不失雅致。彩棚正前方,整齐地摆放着一排铺着崭新明黄色锦缎的长条案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案几后是七张雕工精湛、铺设软垫的紫檀木太师椅,那是今日重量级品鉴官的专属席位,象征着无上的权威。
彩棚两侧,对称地排列着二十个参赛酒坊的独立展示区域。每个区域皆以轻纱帷幔略作隔断,内置一张铺着素雅桌布的长条案。此刻,各家的参赛酒品皆被形态各异的锦盒或直接以红布覆盖,静置案上,引人遐思。各家代表早已就位,或整理衣冠,或低声交谈,或闭目养神,神情各异,紧张、自信、忐忑、期待,种种情绪交织在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官员、侍从、小吏们步履匆匆,穿梭其间,核对名册,调整布置,确保万无一失。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酒香混合的复杂气息——有的清冽,有的醇厚,有的带着果香,有的蕴着粮韵——尚未开赛,便已营造出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微妙氛围。
金海与苏清音(依旧作金蝉打扮,虽极力掩饰,但眉眼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以及偶尔流露出的疲惫,仍被细心的李掌柜看在眼里)在醉仙楼李掌柜的陪同下,来到了属于“武氏商号·五粮玉酒”的展示区。李掌柜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暗纹杭绸袍子,头戴方巾,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些,但他那不时四下张望、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依旧暴露了内心的忐忑不安。
“东家,金总掌柜,”李掌柜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瞧见正中那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了吗?那是致仕的赵尚书,赵老夫子!学问大,脾气也大,最重古礼,但品鉴眼光极毒,一丝一毫的瑕疵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他左手边那位面带富态、眼神温和的是光禄寺张少卿,主管宫廷膳食采买,实权人物,口味偏醇和。右手边那位身着蟒袍、气度雍容的,是魏王殿下,当今圣上的堂弟,最爱新奇雅致之物……”他如数家珍般,将自己打听到的关于七位品鉴官的背景、喜好、甚至一些捕风捉影的轶事,一股脑地低声告知二人,生怕遗漏任何可能影响胜负的细节。
金海今日穿着一身低调却不失质感的深蓝色细棉布长袍,腰间束着同色腰带,未佩戴任何显眼饰物,力求沉稳干练。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玉牌被盗、前日受辱的阴霾压下去,目光扫过会场,将各家的阵仗、品鉴官的席位、以及那临水阁楼包厢的方向都记在心里。苏清音则是一身月白儒衫,洗得有些发旧,却更衬得她面容清俊,气质出尘。虽然面色因连日的忧心与劳累而略显苍白,嘴唇也失去了些血色,但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水,深处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他们将那些准备好精心包装在特制锦盒中的青花瓷“五粮玉酒”郑重地放置在条案正中央,红布覆盖,静待命运开启的时刻。那锦盒是苏清音亲自设计,以紫檀木为胎,内衬柔软丝绸,开合处设有精巧铜扣,既保护了易碎的瓷瓶,又平添了几分神秘与高贵。
在不远处,那座位置极佳、视野可俯瞰整个会场的临水阁楼是一排包厢,在第三个包厢里,此刻却是另一番光景。高衙内、西门庆、生铁佛、飞天蜈蚣王道以及陆谦等人,正凭栏而坐,面前的雕花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御膳房特供的精致茶点、时令鲜果和琥珀色的香茗。包厢内熏香袅袅,丝竹之声若有若无地从楼下传来。
高衙内一身大红织金锦袍,斜靠在铺着白虎皮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指间把玩着一对文玩核桃,脸上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倨傲与戏谑。他的目光如同盘旋的鹰隼,时不时地扫过下方金海他们所在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胸前衣襟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那枚被他用金链子串起、贴身佩戴的玉牌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感受着那臆想中的强大力量。
这几天,高衙内可没少给玉牌上供,金银珠宝高衙内可没少给小玉供奉。这个败家仔快把府上所有的金银都让小玉给吸收了。小玉估计都有点撑得慌啦。
西门庆则显得沉稳许多,穿着一身暗紫色缂丝长衫,手持折扇,轻轻摇动,目光锐利地观察着会场内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七位品鉴官的表情和动作,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在评估猎物。生铁佛依旧是一身僧不僧俗不俗的打扮,光头上冒着油光,抱着双臂,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耐烦和嗜血的兴奋,似乎只等着动手的时刻。飞天蜈蚣王道则隐在包厢角落的阴影里,气息阴冷,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看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高衙内嗤笑一声,抓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等那矮矬子以为看到希望的时候,再把他踩进泥里,那才叫痛快!”
西门庆合上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阴恻恻地接口道:“衙内所言极是。我们先让他赢,然后再把他的酒坊夺过来,还要让他输得难看,输掉所有希望。届时,他那酒坊,他那美人……呵呵。”未尽之语,充满了恶毒的意味。
辰时三刻,伴随着三声净鞭脆响,鼓乐齐鸣,庄严隆重的礼乐声回荡在琼林苑上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彩棚方向。只见一位身着绛紫色官袍的礼部侍郎,步履沉稳地走到彩棚前方的高台之上,声若洪钟:
“吉时已到——天下琼浆会,开赛——!”
唱喏声悠长响亮,远远传开。
紧接着,在两名宦官和四位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七位品鉴官缓步走入彩棚,依次在那紫檀太师椅上落座。这七人,可谓阵容鼎盛,几乎代表了当下大宋在酒品鉴赏方面的最高权威!
居中一位,正是李掌柜提到的赵老夫子,他面容清癯,目光炯炯,不怒自威,虽年事已高,但腰板挺直,自有一股文人士大夫的风骨。其左手边是光禄寺张少卿,面色红润,总带着三分笑意,但眼神流转间透着精明。右手边是魏王赵栩,三十许年纪,面容俊雅,气度雍容,对摆在面前的、形态各异的酒具流露出明显的兴趣。
再两侧,分别是两位文坛泰斗,皆以学识渊博、品性高洁著称,同时也是知名的老饕。最外侧的两位,则是京城“樊楼”和“遇仙楼”的东家,这两位是实实在在从市井中拼杀出来的行家,鼻子比猎犬还灵,舌头能分辨出千百种滋味,他们的评判往往最接地气,也最受民间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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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人坐定,无形的压力便弥漫开来,他们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主持大会的礼部侍郎再次上前,朗声宣布大会规则,声音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个角落:
“天下琼浆会,秉承公正、公平、公开之原则,旨在为天家遴选佳酿,贡奉天听!今日共有来自天下各州的二十家名酒坊参与竞逐。大会分三轮进行!”
“第一轮,谓之‘明评’!二十种参赛酒品,皆标明产地、酒坊,由七位品鉴官大人逐一品鉴。每位品鉴官手中有一支特制竹签,需根据酒品之外观、色泽、香气、口感、回味等诸般要素,综合评定,独立决断。品鉴完毕后,决定是否将竹签投入对应酒品前的竹篓之中。最终,按各酒品所获竹签数量排序,取前十名,晋级第二轮!”
“第二轮,十进五!也是明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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