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抱着那支尚有余温的手铳，状若疯魔，脸上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抚摸着粗糙的枪身，感受着那冰冷坚硬的质感，仿佛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
李季看着他这副痴迷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很好。
一个彻底被征服的工匠，才会毫无保留地奉献他的才华与忠诚。
“别急着高兴。”
李季的声音很淡，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卫青狂热的火焰上。
卫青猛地一怔，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李季。
“这这难道还不够吗？”
他指着远处钢板上那个狰狞的窟窿，声音里满是激动。
“有此神物，何愁大事不成！”
李季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他缓缓走到角落，从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拿出了几样东西。
一个拳头大小的空心铁球，一包黑色的粉末，还有一小截引线。
卫青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李季也不解释，当着卫青的面，不疾不徐地将那些黑色粉末小心翼翼地灌入铁球之中。
然后，他用木塞将唯一的开口堵死，只留出那根短短的引线。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很快，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铁球，便出现在李季的手中。
“这个，又是什么？”
卫青凑了过来，像个好奇宝宝。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黑不溜秋的铁疙瘩，能有什么用处。
“此物我称之为轰天雷。”
李季掂了掂手里的铁球，脸上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轰天雷？
好霸气的名字。
卫青的眼睛亮了，他伸出手，带着几分急切。
“公子，可否让卫青一观？”
李季将东西递了过去。
卫青小心翼翼地接住，捧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
入手沉甸甸的，除了分量足，实在看不出任何精妙之处。
比起刚才那支由数十个零件精密构成的神物手铳，这东西简直就像个粗制滥造的铁蛋。
“这东西，真的有用？”卫青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关键，在这里。”
李季伸出手指，点了点那根从木塞里伸出的引线。
“只要点燃它。”
李季的话还没说完，卫青这个急性子，出于一个工匠对机关的本能好奇，手指已经捏住了那根引线。
“是这样吗？”他手上微微用力。
呲的一声轻响。
引线竟然被他当场拔了下来！
刹那间，李季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你他娘的找死！”
李季爆喝一声，声音都变了调。
他整个人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了过去。
快！
快到极致！
在卫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李季已经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了那个开始冒出丝丝白烟的铁球！
卫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公子，你……”
李季根本没时间跟他废话。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可这铁匠铺空间狭小，往哪扔？
电光火石之间，李季的目光扫到了院子中央那个烧得通红的巨大熔炉！
没有丝毫犹豫！
李季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铁球，朝着那熊熊燃烧的炉口，狠狠地甩了过去！
“嗖！”
黑色的铁球在空中划过一道致命的弧线。
“噗通！”
它精准地落入了那翻滚着炙热铁水的熔炉之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李季和卫青，两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忘了。
一秒。
两秒。
预想中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只听轰的一声！
一股灼热的气浪，猛地从炉口喷涌而出！
一团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滚滚的浓烟，夹杂着刺鼻的硝烟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铁匠铺。
李季被那股气浪冲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了。
还好……
还好只是被引燃，没有在密闭的铁球内形成足够的压力从而爆炸。
否则，此刻他们两人，恐怕已经被炸成一堆碎肉了。
李季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还愣在原地的卫青。
他的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
“你知不知道，我们刚才，差一点就去见了阎王！”
李季的声音沙哑，带着后怕的颤抖。
卫青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着那还在冒着黑烟的熔炉，又看了看脸色煞白的李季，脸上依旧是一片茫然和不信。
“不就是一个大点的烟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