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长孙无忌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喊道。
魏徵神色复杂地看向长孙无忌,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长孙尚书别来无恙乎?”魏徵道。
再次听到长孙尚书,长孙无忌不禁猝然落泪,“我悔不当初啊!”
魏徵虽已看到了长孙无忌脸上的悔意,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没有那一位松口,谁也别想对长孙无忌承诺什么。
“眼下......有一个机会。”魏徵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
“什么机会?”长孙无忌面露激动,目光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
“供出五姓七望的罪状,换取你儿子一条活路。”魏徵道。
长孙无忌直接怔在了原地。
“否则,全家皆死。为你长孙家留下一人延续后代,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唯一机会。”魏徵认真地说道。
长孙无忌一瞬间苍老了很多,目光黯淡,但想到长孙冲能够为长孙家延续后代,他心中也不禁升起了一丝希冀。
他已经经历了人生起起落落,而冲儿尚且年轻,若是用自己和妻子的死能换取冲儿的活路,也可以了。
但他没有立即相信魏徵的话,而是肃穆着脸问:“那位会同意吗?”
魏徵迎着长孙无忌的目光,道:“我会说服他的。不要忘了,长孙皇后是你妹妹。而且,关于你曾经暗中投靠越王一事,我仔细阅读过所有文书和卷宗,此事问题不大。但我需要你配合我。”
长孙无忌看着魏徵,心绪极为复杂。
“魏徵,我不如你......”长孙无忌道。
魏徵摇了摇头,“接下来,长孙冲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选择了。”
“怎么配合?”长孙无忌问。
魏徵回道:“其一,向陛下写一封血书,记住,要带有悔意,还有,陛下幼时,你可送过他什么东西,也可写出,陛下或念及昔日之情,会对你从宽发落。但至少长孙冲可以保住性命......其二,供出五姓七望所有罪状,并将你知道的都如实陈述......”
“其三,作为吏部尚书,想必你有很多治国之想法,加上昔日跟着太上皇出谋划策,你可以针对大唐提出有用的治国之策,尤其是吏部这一块该如何避免贪污、如何选拔人才,尤其是选拔寒门人才,这些你都要上疏......长孙无忌,这是我顾及昔日同僚之情谊,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纸张和笔我都已经带来了......我相信陛下在看完你的奏疏后,还有悔意血书,定当从轻发落。陛下,他是一个务实之人。”
长孙无忌闻言,目光忽地骤然大亮,然后整理了一下仪表,对着魏徵作揖而拜,“魏徵,请受我一拜!”
面对长孙无忌如此行礼,魏徵坦然受之。
其实,他做这件事也是有些风险的,或许,会令今上不喜。
但他从大唐角度考虑,长孙无忌虽有私心,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房玄龄之死,对于大唐来说,是一个损失。
只因他和越王牵扯太深,尤其是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为越王出谋划策,谁都救不了。
但长孙无忌,跟越王牵扯不深,时日尚短,加上是长孙皇后长兄,或可从轻发落。
当然,这件事,还得需要他出力才行。
他所做之事,皆出于公心。
即便是今上不喜,他也会这么做。
......
贞观二年二月廿七。
戊时三刻。
吐谷浑。
伏俟城。
伏俟城王帐。
慕容伏允捏着大唐国书的手指青筋暴起。
帐内牛油灯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照得他脸上那道刀疤愈发狰狞。
“六千匹战马?”他猛地将国书拍在案上,镶金的犀角杯震得倾倒,马奶酒泼在羊皮地图上,洇出一片污渍。“李唐小儿这是要抽干我吐谷浑的血!”
帐下大将慕容孝“铮”地拔出弯刀:“可汗,咱们青海的儿郎们——”
“闭嘴!”伏允抓起铜镜砸去。
镜面在孝脚边碎裂,映出帐外飘起的雪花。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凉州劫掠时,那个被他一箭穿喉的唐军校尉——死前也是用这种眼神瞪着他。
“崔敦礼到哪了?”
“已过积石山。”亲卫低声禀报,“带着三百黑甲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