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坐在车里的两个人谁也没有食欲,这一天基本上就只是喝了两杯咖啡,看着夕阳渐斜,高尚开口问道:“赵哥,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你今天晚上守在小区里面,我去那个制衣厂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我今天晚上就将那里解决了,这样……以绝后患吧。”
原本只是飘着一些清雪的天空再次变得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将滨城裹在一片沉闷的寒气里,雪花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这几天的雪一直就没怎么停过。
看着腕表上的时间,赵行舟紧了紧衣服,将四棱军刺憋在绑腿上,又在口袋里面塞了几张符纸,给高尚了留了几张符纸,嘱咐道:“今天晚上我那边也许会有不小的动静,你在小区里面别过去,要是有什么危险的情况,直接将这符纸拍出去,能保命。”
“知道了赵哥,你自己小心,需要我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了。”
高尚有些不放心赵行舟,将车子停在了制衣厂斜对面,也是锦江小区的一个侧门,赵行舟知道身后车子的动静,但是并没有阻止。
制衣厂的围墙原本只有一米多高的高度,后来出事之后,经过文先生的指点,将围墙加高到了有两米多高,外面的墙皮已经全部都剥落了,露出里面斑驳残缺的红砖,不少地方还爬着发黑的枯枝,应该是夏天的野草野花,顺着墙壁一路蜿蜒而上,却发现,上面并没有出路。
走到被水泥封住的大门前,赵行舟伸手摸了摸墙面,冰冷的触感,感觉这水泥墙都已经被冻上了。
他绕着围墙走了半圈,走到了之前自己进去的那个位置,围墙上面被自己剪断的铁丝网在冷风之中有些摇摆,赵行舟戴上手套,一手攀住一块有些凸起的红砖,直接跃上了围墙。
上次来的时候是白天,满目荒败,院子里野草足足有半人高,荒草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风一吹,雪沫子顺着草叶滑落,露出下面枯黄的草茎,像极了人死很久之后干枯的头发。
而这次来的时候已经被是晚上了,惨白的月光下,院子中间那座废弃的办公楼格外的惊悚,墙体布满了裂痕,旁边还有一块宣传板,板子已经破败的掉了一大截儿,耷拉在地上,勉强能看出来板子上面用红漆写的“安全生产”四个大字。
办公楼所有的进出口也都被用水泥给封的严严实实的。
根据赵行舟的走访了解,还有文先生的消息,最先失火的车间在院子的中间位置,是一栋红砖平房,也是整个制衣厂里破败得最厉害的地方。
外墙的红砖被大火烧得发黑,不少砖块已经酥碎,用手一碰就往下掉渣,还有不少地方都是用水泥加固的呢,窗户的玻璃当时几乎全部都碎裂了,后来为了方便镇压又补上的,黑洞洞的窗框像一个个闭不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干净雪白的世界,一些废弃的垃圾袋子挂在墙体上,被风吹得来回摆动,像是不断挣扎求生的双手。
冷风一吹,一些墙体的缝隙发出呜咽声,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很多人在压抑的痛哭。
车间大门的位置也被水泥封住了,赵行舟抽出绑腿上的四棱军刺,在边缘戳了几下之后,后退一步,运起内里,猛的一脚蹬在了那堵水泥门,整个车间都感觉晃动了一下,随后赵行舟又是一脚,‘哗啦哗啦’的声音伴随着水泥块脱落,露出了原本的车间大门。
两扇铁门已经是锈迹斑斑,婴儿手臂一般粗细的铁链缠绕在门把手上,被一个大锁头锁住,上面还贴着一张符纸,应该是当年文先生贴的。
赵行舟用四棱军刺敲掉了那个锁头,随着锁头落地,那张符纸也掉了下来,铁门四处猛的钻出一阵阴风,要不是赵行舟早有准备,怕是能直接将他掀个跟头,这些魂魄已经被关的太久了。
‘吱嘎’一声,推开已经上锈的大铁门,入门一片漆黑,空气中除了霉味的味道还是一股浓重的焦糊的味道,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面的痕迹却依然像是昨天刚刚遭遇大火一般。
一些烧的只剩下残缺的车床和机器上面还能看到清晰的掌印,那些垂死挣扎的人将最后的痕迹都留在了那上面,满是绝望和剧痛。
赵行舟从背包里掏出强光手电,按下开关,光柱瞬间刺破黑暗,照亮了整个车间,这个车间是最先起火的地方,也是烧的最严重的地方。
当初被困在这个车间里面的工人足足有差不多八十人,是那次火灾中丧生总人数的一半。
车间的地面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灰尘下面还能看到一些散落的碎片,有烧焦的纽扣、变形的搪瓷缸子、踩扁的铁皮饭盒……这些全部都是在那场丧生中的人的遗物,也是她们曾经活在这里的痕迹。
靠墙的位置堆放着很多破碎的金属架子,架子上还挂着些锈迹斑斑的铁钩,当年用来挂布料的钩子,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杆,还有那些已经报废的缝纫机,全部都堆在角落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