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正感慨没瓜子,看戏不得劲儿。
丫鬟月儿就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给她分了一半。
月儿一边嗑,一边问。
“姑娘,您猜二爷能给多少?”
裴烬有多少钱,沈知意门清。
若是一两百两,裴烬咬咬牙,勒紧裤腰带,还是能凑出来。
但裴烬刚才自己都放话出去了。
不投个大几百,只怕收不了场。
不过,她最佩服的就是裴烬的定力。
都被逼到这地步了,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
只见他要来纸笔,对着半开的窗,铺开宣纸。
沈知意一时看迷了眼。
窗前少年穿着一身月白儒衫,眉眼清隽。
抬笔,衣袂如云在空中飞舞。笔走龙蛇间,似有千军阵前不惧的豪迈。落笔时,又骤然敛却锋芒,皎然若清风明月,清贵无双。
这一幕如此熟悉。
仿佛回到了初见他时的雨天。
他在檐下读书,读得入神,雨水飞斜,溅湿睫毛都浑然未觉。
那滴将落未落的雨,化为他眼角的一滴泪。
倒映出他洗得发白的旧衫,和孑然一身的清贫。
却也映出如朗月照井,仙官入尘般的沉静辽阔。
那一刻,天人之姿,在她眼前具象化。
她以为自己捡到宝了。
坚信此人定非池中物,迟早一飞冲天。
后来才知道。
他的确是块宝玉,一朝高中,满朝震惊。
只可惜黑了心。
好兴致被往事搅了干净,看热闹也索然无味。
沈知意掸掉衣服上的瓜子壳,转身离去。
月儿小步追上她。
“姑娘,你不想知道二少投了多少吗?”
“那是人两口子的事,和咱们不相干。”
既然已经决定放下。
他的过去和未来都要一并摒弃。
他落魄、困窘、艰辛屈辱的来时路,
她不再提。
他攀高枝,起高楼,光辉灿烂的锦绣前程,
她也不再关心。
他要哄着他的美娇娘,她也有自己的当务之急。
她得去找到她的“那口子”。
可是,这都找一圈了。
怎么连个光头都没有。
海底捞针到底不是办法。
她把月儿派出去,和公主的婢女套近乎。
几两银子砸下去,总算得到一点小道消息——
公主的确是给裴迦叶发过邀请函,但被裴迦叶拒了。
沈知意听得咋舌。
早听说裴迦叶傲,没想到这么傲,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
月儿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姑娘,您说他脾气这么臭,万一惹公主生气,被诛九族,不会连累您吧。”
沈知意没好气地白了月儿一眼。
她嘴里就不能有一句好话?
不过看今天这情况,人是注定遇不着了。
但来都来了。
捞不到人,捞点钱回去也行。
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身往入口处走。
“姑娘,你干什么去。”
“去下注。”
……
下注台前挤满了人。
沈知意挤不进去,就在场外溜达。
此处离备赛席不远,即将上场的队伍都在不远处积极备赛。
视线在姑娘们身上逡巡一周,停在角落里几个短打劲装的姑娘身上。
她们瞧着面生,听口音像是北方人。
凑过去寒暄几句后,才知她们是今年新参赛的新队,出自沐王府。
沐王是当今陛下的叔叔,陛下登基后,沐王自请去北方驻守边疆,一走就是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