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掠过那些代表着死亡的标记,最终落在了沙盘的正中央。
一股极致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尾椎骨升起,沿着脊柱,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林河那个魔鬼,他真正的武器,从来就不是那些阴险歹毒的陷阱,也不是他手下那群神出鬼没的恶鬼。
他真正的武器,是人心。
是恐惧。
他将整座青石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能无限放大恐惧的容器。
他用一次次的猎杀,用那些看不见的死亡,在这支大军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疑神疑鬼”的种子。
然后,他就躲在最深沉的黑暗里,带着戏谑的微笑,静静地看着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一棵足以撑破一切理智与勇气的参天魔树。
自己下令强行拆城的暴力手段,非但没能摧毁迷宫,反而成了催生这颗魔树最好的养料。
每一次的损失,每一次的徒劳无功,都在为这份恐惧添砖加瓦。
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根本无需敌人动手,他这一万三千大军,便会自己彻底疯掉、彻底崩溃!
“哈哈……哈哈哈哈……”
萧烈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而沙哑,仿佛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
笑着笑着,他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最终化作了状若疯魔的狂笑。
“好!好一个林河!好一个攻心之计!”
帐内所有将领,都被主帅这突如其来的癫狂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笑声戛然而止。
萧烈猛然转身,那张因为狂笑而扭曲的脸庞上,所有的血色都已褪尽,只剩下一片如同死人般的苍白。
他的双眼中,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之火,似乎已被无边的疯狂与毁灭欲彻底吞噬。
他不再是统帅。
他变回了那头被逼入绝境,只剩下最原始本能的野兽。
“既然你想玩,”他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怨毒,“那我就陪你玩个大的。”
他猛地一挥手,将整个沙盘扫落在地,木制的模型与沙土摔得满地狼藉。
“传我命令!”
他的咆哮,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不计任何代价的决绝。
“放弃所有搜索!放弃所有清剿!”
“全军收集城内所有能烧的东西!木材、油脂、布料……所有的一切!把它们堆满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
“他不是喜欢躲在黑暗里当老鼠吗?”
萧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堪称残忍的笑容,那笑容里,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疯狂。
“那我就把这座鼠窝,连同里面的所有东西,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我要放火!”
“我要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