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整个人都柔软下来,朝向她飞奔的宋月俯身张开手臂。
宋月却抱住她的腿,仰起笑成月牙的眼睛,“妈妈,谨言哥哥教我们玩跳棋呢!”
谨言对上姜瑶看过来的视线,笑道,“阿姨。”
宋川精神依然萎顿,也叫了声,“妈妈。”
姜瑶抱起宋月,朝他们走过去,温柔地捏捏宋川的手,对陈婶道,“辛苦你了,婶子。”
陈婶摆摆手,压着嗓门,“他们三个在这儿玩跳棋玩了大半天,一点都不让我操心。”
宋月蹬着小腿从姜瑶怀里下来,挤到谨言身边,又投入到跳棋当中。
陈婶看孩子们注意力转移,往姜瑶身边凑了凑,低声道,“瑶瑶,你早上不是让人捎信给你丈夫嘛。”
姜瑶点头,猜到什么,“他没来?”
陈婶嘴角立刻撇得高高的,带着气鼓鼓的劲儿,“可不是,影儿都没见一个,孩子出了这么大事,都不来看一眼,咋这么狠心。”
姜瑶脸上没什么表情,拿出15块钱,“陈婶儿,医院的费用我已经交过了,这边还得你帮我看几天。”
陈婶推拒,皱眉训斥道,“你这孩子。”
姜瑶坚持,“婶子,你要是不拿,我就找别人了。”
陈婶叹口气,无奈道,“行吧……”
“你那丈夫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婶子,我让云槐给你出气。”
姜瑶心里一暖,眼睛漫上一层水雾,“嗯,我知道。”
宋月被踢,宋川滚下楼梯,桩桩件件,她当然不会这么算了。
霍谨言说自己该回去了。
正好姜瑶出去买饭,便和他一起下楼。
回来的时候,见谨言还站在隔壁病房楼门口,姜瑶正要打招呼,一个提着饭盒的女人却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言,我给奶奶炖了汤,还给你留了个鸡腿。”
那女人说着,拍了拍谨言衣服上的灰,带着亲昵的语调,嗔怪道,“衣服又脏了,待会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爸爸不在。”霍谨言躲开她要牵的手,一转身跑进楼里。
“你这孩子。”那女人笑着嗔怪,去追霍谨言,“慢点。”
看清那个女人的长相时,姜瑶的心脏像是被一颗生锈的钉子刺穿,疼得她窒息。
白明杏,宁港白家人。
运动开始时,白父第一个跨市举报他们姜家,迅速成为革委会的领头兵。
要不是外公外婆懂得关键技术,作为高知分子,他们早就被白家扣上反动的帽子,游街批斗了。
正因如此,8岁的她才能跟着外公外婆在夹缝中生存。
直到姜瑶16岁,参军的霍珩舟回来。
她没想到,他会和如日中天的白家,越走越近。
甚至一度传出,他和白明杏要结婚的消息。
姜瑶不怪霍珩舟。
那种环境下,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可他不该出尔反尔,联合白家人举报她。
姜瑶清楚的记得那天。
宁港最繁华的大街,白明杏拿着一条手帕,当着众人的面,扔到她身上。
“瞧瞧这假惺惺的做派,还绣朵向日葵?也就你们这些吸血虫剥削来的钱没处花,竟搞这些伤风败俗的勾当!”
这条手帕,原本是姜瑶送给霍珩舟的谢礼。
谢他帮她留在城里。
向日葵代表着党,是纯洁的象征。
没想到,他竟然让白明杏拿来羞辱她。
那一天,白明杏将一张信纸拍到她脸上,“霍大哥是根正苗红的革命军,要和你这个资本家的臭丫头扯上关系?”
“睁大眼睛看看,霍大哥亲自写的检举信,字字句句都在和你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