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红豆生南国
第二天,苏日勒要去兵团忙工作,一早就骑马出去了。白之桃听嘎斯迈说,这次又是为了狼的事情。
草原不比上海大都会的高楼林立,几乎八成人口都还过着游牧生活,与这片土地上的原始猛兽共存,所以狼群几乎就是蒙古族人的邻居。邻里之间嘛,哪能不起矛盾,这实属正常。
“草原的冬天难捱,活过冬的狼都饿着呢!正好开春了,牛羊要抓膘,饿狼就会到营地抢羊吃,袭击频率比冬天还高!”
“有年春天,狼晚上来偷羊被抓住,一头直接撞到我床上!幸亏苏日勒那臭小子出手快,我这老婆子才能又活几年。”
白之桃听得心惊,不由得感叹:“那这岂不是狼害?”
嘎斯迈转动蜜蜡佛珠,睿智的摇了摇头。
“你们汉人,总爱用非黑即白的死脑筋想事情,来了草原就总说狼是狼害。其实狼才不是害人精呢,它们是腾格里派给我们的使者。”
“姑娘,你仔细想想,要是没有狼,牛羊不就要把草原吃光了吗?到时候草原死了,我们这些人可就都要饿死了。”
这番话听下来,白之桃心中实在惊讶,全没想过天地之间居然还有这样深奥的道理。只是她还来不及再多向嘎斯迈讨教一二,阿古拉就来找她学认字了。
阿古拉拉着她的手,将白之桃一路拖到自己家羊圈边上。
她的羊一早就赶出去吃草了,因为怕狼,所以放了好几条牧羊犬一起看着。白雪还要给小狗崽喂奶,无法领队,看到小主人来了就摇摇尾巴。
白之桃蹲下揉揉白雪的头。它原本就是条亲人的好狗,只要不摸小狗崽,就都是让的。
“我们今天不去草坡上吗?”
白之桃奇怪的问道。
阿古拉四处张望,好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后,才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个本子,递给她。
“嫂子,这是我哥捡到的宝贝。我们都不认字,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白之桃更觉气氛诡异。
她接过笔记本,见是个小小的牛皮纸本子,还算耐磨的材质但已经有严重磨损,便翻开看看,哗啦啦发现里面抄的全是各种诗歌。
“这是朝鲁捡的?”
“对。哥哥说这个肯定是知青的东西!”
白之桃又低下头,这次看仔细了些——本子封皮上腾了一句温庭筠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再翻到扉页,有个人名:林晚星。
白之桃顿时一噎。
如今全国号召响应革命口号,她这一代人和上两代人名字都爱起成建国、建军、建设等等,而这林晚星名字和她一样,一看便是坏成分家庭里出来的孩子。
就连着本子也是。抄满诗歌,边角还用钢笔画了花,与她偷偷带来的琵琶是同样性质,是极坏的东西,是资本主义的歪风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