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赐婚(第1/2页)
薛兆与陆已一前一后步出启明殿。殿外天光正好,却照不散薛兆眉宇间的阴霾。
“叔父,请留步。”陆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清越中带着郑重。
薛兆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沉声道:“还有何事?”
陆已快步上前,来到他身侧,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异常坚定:“望叔父慎重考虑小侄与寒枝妹妹的婚事。小侄此番求娶,绝非一时兴起,实是真心仰慕,愿以余生护她周全。”
“寒枝妹妹?”薛兆猛地转身,扫向陆已,目光中带着怒意,“这也是你能叫的?”他冷哼一声,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走。
“叔父!”陆已却执拗地跟上一步,声音急切,“还请叔父莫要轻信那些市井流言,小侄对薛家,对寒枝妹妹,绝无半分轻慢之心!”
薛兆此刻心乱如麻,朝堂上的逼迫,女儿的终身,如同一团乱麻绞在心头,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他只觉得陆已言辞恳切之下,似乎藏着更深的旋涡,令人不安。他不再理会,大步流星地离去,将陆已甩在身后。
回到薛府,眼前的景象让薛兆心头火起,又添一层烦躁。
陆府送来的聘礼,一箱接着一箱,正络绎不绝地抬入府门。那些扎着红绸的箱笼,在春日明朗的光线下,红得刺眼,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尹柔无措地站在廊下,看着陆府下人忙碌穿梭,眉宇间尽是忧色与茫然。
“停下!谁准许你们搬进来的?”薛兆翻身下马,喝止了正要进门的仆役。
领头的管事忙不迭上前,躬身赔笑,额角沁着细汗:“回薛将军的话,这是我家老爷吩咐送来的聘礼。老爷说了,这些只是头批,城外还有几处良田、铺面的契书,稍后由我家二公子亲自送来。”
薛兆朝府内望去,只见前院几乎被那些红箱占满,连下脚的空隙都快寻不着,外面竟还有几人抬着箱子候着。“别搬了!”他强压着火气,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弱了几分,“此事尚未定论,尔等如此,成何体统!”
那管事用搭在肩头的汗巾擦了擦额角,面露难色:“将军恕罪,老爷下了死命令,这些……是断不能再抬回去了的。”
薛兆看着这满院刺目的红,又瞥见门外那些翘首观望的邻里,深知此事若闹大,于女儿名声更为不利。他重重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也罢!那就先放着。但在事情落定之前,这些箱子,我薛家绝不会动分毫!”
他转身踏入前厅,颓然落座。看着那些“喜庆”的箱笼,只觉得它们像一团团灼人的火焰,炙烤着他的心。“这是在逼我,逼我薛家啊……”他喃喃自语道。
“夫君,这……”尹柔挨着他坐下,握住他微凉的手。她并非不明就里,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局面,也让她心慌意乱。
薛兆反手握住妻子颤抖的手,宽厚的掌心却传递不出多少暖意。此刻正是进退维谷,无论朝向哪边,都可能被扎得遍体鳞伤。
待陆府下人尽数退去,薛兆才命岁禾去崇恩苑将小姐请来。
彼时,薛寒枝正倚在院中那株老桃树下小憩。纷繁的思绪扰得她心神不宁,唯有这片熟悉的方寸之地,能让她暂得片刻安宁。
“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一趟。”岁禾一路小跑而来,气息微喘,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薛寒枝心下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她立刻起身:“边走边说。”
踏入前厅的刹那,她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目光所及,满地贴着硕大“陆”字的红色箱笼,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红色,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她的呼吸。
她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父母面前。母亲尹柔正满眼悲戚地望着她,而父亲薛兆,则面色沉郁地坐在主位,手边的茶盏早已凉透。
“父亲……”她开口,声音都在颤抖。
“来了,坐下吧,枝枝。”薛兆的声音透着罕见的疲惫。这声“枝枝”让薛寒枝心头猛地一缩,父亲竟如此唤她。
薛兆端起手边的凉茶,猛灌了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将今日之事缓缓道出。
“为父……尽力周旋了。”沉重地叹息一声,“可陛下他……金口已开。”
薛寒枝静静地听着,指甲不知不觉中深深掐入掌心。她不懂,真的不懂。那个曾让她离开梅翎城的人,为何转身又能做出这般姿态?他到底在想什么?盘算着什么?
厅内一时陷入死寂。窗外的天光不知何时暗淡下去,灰蒙蒙的云层低垂,愈发映衬得满院刺目的红。
薛兆与尹柔皆沉默着,目光复杂地落在女儿身上,那里面有心疼,有无奈,更有深深的担忧。
薛寒枝只觉得胸口窒闷,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她努力调整着紊乱的气息,试图在一片混乱中抓住一丝清明。
“父亲,”她忽然开口,声音异样地平静,“该用晚膳了。”
薛兆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及这个,愣了一下,才顺着她的话道:“嗯……是,是该用膳了。”
饭桌上,气氛凝滞得可怕。只有碗筷偶尔相碰的轻微声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谁也没有开口,仿佛任何言语都会惊扰这脆弱的平衡。
薛寒枝默默地吃着,直到将碗中最后一根菜叶咽下。她放下银箸,抬起眼,望向父亲:“父亲,女儿还需禁足到何时?”
薛兆本已不打算再拘着她,此刻见她主动问起,且神色异常平静,反而心生不安,沉吟道:“随你,你想何时出来便何时出来。”
薛寒枝闻言,起身向父母行了一礼,未再多言,甚至未让岁禾跟随,独自一人返回了崇恩苑。
再次来到那株桃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身子缓缓滑落,最终蜷缩着蹲坐在地上,双臂紧紧环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抬起头,任由视线穿过交错虬结的枝桠,望向天际那轮渐渐清晰的月亮。清冷的月辉洒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恍惚间,似乎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遇事想不明白,便看看月亮。望得久了,心便会静下来,答案……或许就在那清辉之中。”究竟是谁说的?是梦中的那个男子?还是更久远之前的某个人?她记不清了,连那声音是男是女,都模糊成了一片。
她依言,痴痴地望着那轮明月,在心中将纷乱的思绪默念了千遍万遍。泪水无声滑落,冰凉的触感沾湿了衣襟,可心底的迷惘,却并未因月华的洗涤而消散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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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累了。侧身躺倒在微凉的草地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恍惚间,似乎有几片早开的桃花瓣,被夜风拂落,怜惜般飘落在她的发间、肩头。
接下来的三四日,薛寒枝将自己彻底封闭在崇恩苑内。除了岁禾送饭时,她会出来与家人见上一面,略动几筷便回去之外,其余时间,她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只是独自待在那方小院里,对着满树将开未开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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