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枷锁(第1/2页)
府衙正厅内,红木大案上铺着明黄锦缎,缎面用金线绣着“万寿无疆”纹样,边角垂着珍珠流苏,微风拂过,流苏轻轻晃动,映得烛火光影摇曳。张显贵手持的诏书,比寻常圣旨宽出三寸,明黄绫缎为底,上下两端织着二龙戏珠图案,龙目用赤金线绣就,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这规格远超普通恩诏,却也暗藏“皇权至上”的压迫感。他身后侍从捧着的黑漆托盘,边缘雕着云纹,托盘内垫着猩红绒布,那柄尚方宝剑斜倚其上,剑鞘鎏金花纹从剑柄延伸至剑尖,每一寸都透着“御用”的华贵,剑穗明黄丝绦上还系着一枚小巧的玉牌,刻着“敕造”二字,是皇权的直接象征。
厅外广场上,军民屏息的呼吸声隐约可闻,目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牢牢锁在大案前的林宇身上——他们看不懂诏书里的弯弯绕,却知道那卷明黄绫缎和鎏金宝剑,将决定川东军能否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张显贵清了清嗓子,右手拇指与食指捏着诏书上端的绫缎边缘,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显庄重,又不破坏纹样。他缓缓展开诏书,绫缎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厅内格外清晰,像在为接下来的权力宣告铺垫节奏。当诏书完全展开,他调整声调,用标准的京城官话朗声宣读,每个字都带着刻意的顿挫,让辞藻中的权力意味更显厚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咨尔川湖总督林宇,忠勇天植,韬钤神授——当此胡尘犯境、社稷倾颓之际,尔提一旅孤忠,奋百战之威,渡嘉陵之险滩而不却,临鞑靼之强敌而愈勇。扫穴犁庭,则凶渠授首于阵前;摧锋陷阵,则逆党冰消于域内。复我西南千里江山,拯黎庶于水火之中,挽天倾于既倒之危!此功在社稷,勋彪青史,朕心甚慰,嘉尔殊勋,特颁恩命,以彰其德:
其一,赐尔‘靖虏将军’封号,加于川湖总督本职之上,许尔仪仗增二骑,以示荣宠——然无调兵之权,凡用兵需奏请中枢,待旨而行;
其二,锡尔麒麟补服一袭、玉带一条,补服麒麟纹用金线绣制,玉带嵌翡翠七颗,皆为内府监制——此乃朕之特许,非经传召,不得擅自着用觐见;
其三,授尔太子少保荣衔,许尔入宫觐见东宫,参议储君仪典——然不得与东宫私相授受,凡议事需有第三人在场,记录存档;
其四,赐尚方剑一口,许尔便宜行事,节制西南诸镇军务,凡不遵号令者,可先斩后奏——但所斩官员需具奏报备,详述缘由,不得擅杀三品以上官员;凡节制诸镇,需每季度将军需、兵员数目呈报兵部,不得隐匿。”
这段“恩典”宣读时,张显贵的语气看似平稳,却在关键句段刻意加重声调——“无调兵之权”“需奏请中枢”“不得擅自着用”“不得私相授受”“需具奏报备”,每一个限制条件,都像一把隐形的锁,牢牢拴住“恩宠”背后的权力。尤其是“尚方剑”的授予,表面是“先斩后奏”的特权,实则用“不得擅杀三品以上官员”“每季度呈报军务”划出明确边界,将林宇的权力牢牢框定在朝廷可掌控的范围内。
广场上,百姓虽听不全细节,却从“赐封号”“赐宝剑”的欢呼中感受到“皇恩”,有人忍不住跪地叩拜;乡绅们则从“需奏请中枢”“呈报兵部”中听出了门道,互相递着眼色,明白朝廷是要收束川东军的自主权;而陈墨、叶梦珠等核心文武,脸色愈发凝重——“无调兵之权”意味着川东军的军事行动将被掣肘,“每季度呈报军务”则让军队的虚实暴露在中枢视野下,这些“恩典”哪里是奖励,分明是一道道捆缚手脚的绳索。
张显贵继续宣读,语气转向温和,却字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庙堂意志,将约束之意说得更显直白:
“然,西南乃中兴根本,卿为朕之柱石——望卿体念朝廷倚畀之深,克尽臣节:
其一,整饬戎行,裁汰冗员——凡川东军现有兵员,需按中枢定例核查,老弱病残者一律遣散,不得私留;
其二,绥靖地方,权归中枢——凡西南诸州府政务,需与地方知府、知县协同办理,不得擅自决断;
其三,秣马厉兵,以待王师——今朝廷已命平西将军率部驻于汉中,待来春与卿部会师,共襄北伐大业,卿需提前筹备粮草、军械,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