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三十七章江山(第2/2页)
陈循心中一凛,这话乍一听是出于公心,其实满心杀机,他转过头来,却没有望向柳浩然,而是死死注视着苗衷苗阁老。很显然,柳浩然是苗阁老的人,而苗阁老的背后就是孙太后,不过这个苗阁老,此时的脸上毫无表情。
“好啊,柳浩然这个提议好呀。”朱祁钰走下须弥座,脸上挂着冷笑,“呵呵,不过朕怎么从前听说这可是你最在行的,有这么一回事么?”
柳浩然一怔,急忙磕了个头。
“臣从前做过巡盐御史,所以臣的职责不但要令两浙的盐税尽归朝廷,还要将天下赃官绳之以法、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说得好!”朱祁钰微微一笑,“你在江西抓了一个何笔生,清查出盐税二十三万两,这已经实属难得了,可你在浙江居然清查出盐税六十七万两!浙江十一个州府里头,竟有六个知府被你查出了问题,不止是盐税,杭州知府徐多谦、雾州知府贾涟明等十九人结党舞弊一案,有一十二个知县、一百六十八个大小官吏涉及买官卖官,你功劳不小呀。”
柳浩然一边凝神细听,一边回想自己之前在浙江那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
他从浙江清查出的盐税,其实远远不止六十七万两,而是高达三百六十七万两!
这其中,他用了一百万两打通了京城的门路,又用二百万两作为进身之资拜了王振为干爹,如此才敢绕过浙江的封疆大吏尹巡抚请出王命旗牌,连斩一十八名浙江大员,将浙江一时间杀得是人头滚滚,把这桩大案彻底做成了铁案、如此名震朝野,风头一时无二。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连升数级,进了内阁。
而上交户部的那六十七万两,仅仅只是个零头罢了。
正是想着,忽然又听朱祁钰说道。
“浩然的提议放一放,商辂,朕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内阁末位的商辂微一躬身,缓缓奏道。
“皇上,按照户部的统计,我大明去年两京一十三省,税银总数一共是一千三百六十八万两,各项开支为两千一百八十万两,收支相抵,单是去年一年的亏空竟达八百一十二万两!如果单从账目上来看,不痛加整顿的确是不行了。”
商辂对数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用看账本,便又将话锋一转,“不过比起银两的亏空,更要命的是粮食,去年是个丰年,两京一十三省夏秋两季粮食两千六百六十三万八千石,各地来京的漕米一共是一千五百二十八万六千石,可从今年前几个月的情形来看,浙江、江西、湖广、贵州、四川、南直隶多地由于水灾已经出现大规模的粮食绝收,虽然各地的官仓都已经拿出存粮来放赈,可是饿死的灾民已然难以精确统计,单是浙江一省,奏报说由官府出面统一收葬的饿殍便有八千具之多!臣以为……”
“皇上圣明!”苗阁老枯燥的声音像是干柴,将目光投向商辂,“我大明朝开国至今近百年,一共也就出过二十三位状元,而弘载乃是唯一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老臣若是没有记错,他是正统十年的状元吧?”苗阁老的表情忽然恍惚了一下,冲商辂歉笑道,“哎呦,我也是老糊涂了,弘载你还没说完吧,继续、继续说……”
陈循深深看了一眼苗阁老,商辂的确是太上皇钦点的状元,可苗阁老这个时候将此事轻飘飘的点出来,显然既是提醒商辂站队,又可以令新登基的朱祁钰和商辂互相猜忌。
果然,被苗阁老这么一打断,商辂的声音似乎没了先前那般中气了。
“是,苗阁老,我的意思是今年已注定是个……大灾之年……”
苗阁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哦,这样的大灾之年,还能不能整顿吏治?”
商辂回答的不卑不亢:“吏治固然要整顿,可今年不但南方多省受灾,太上皇更是北狩未归,土木之战曹阁老、张阁老以及京师六部许多官员更是下落不明,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是,之前先朝的官场确实有很多现象让人生气,可眼下朝野人心惶惶,现在实在不是整顿的时候,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火速备战,从各地抽调一批有经验的武将,防备也先的大军南下,这也是白天皇上和太后她老人家一同订下的调子。”他看着苗阁老的脸,“我记得这也是当时苗阁老提议的。”
苗阁老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化为面无表情的一哂。
“商辂,苗阁老不用你的提醒。”柳浩然立刻接过话,“只是这大殿之中有些人口口声声说先皇宵旰焦劳,可对白天太后留下的懿旨又横加非难,如今大敌当前,太后此番留守京城那是担了天大的风险的,那些人却又在这儿混淆视听,妄图转移圣上视线。”
陈循冷笑道:“你说的是哪些人?”
柳浩然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过头去。
“这就要伏请皇上圣裁,究竟是六省灾民重要,还是我大明的江山重要!”
一下子其余几道目光全凝住了,慢慢落在朱祁钰脚下的金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