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冰冷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让李承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瞬。
顾岚亭这才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李承胤脸上。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清冷平稳，然而那平稳之下，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李承胤的耳膜上：
“陛下白日雷霆之怒，斥责言官，言及‘疏慢中宫’乃无稽之谈。”他顿了顿，指尖在那份奏章上微微用力，压得李承胤心口一窒，“那陛下可知……”
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探询，“‘疏慢中宫’的下场，究竟如何？”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跳动的烛焰，也映着帝王骤然眯起的眼眸。
“下场？”李承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欺身上前，隔着宽大的御案，身体前倾，那张俊美却因盛怒而显得格外凌厉的脸几乎要贴上顾岚亭的鼻尖。
“朕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是朕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夜闯宫禁，敢对朕如此说话。”
他攥着对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君后失仪、以下犯上、夜闯禁宫、意图不轨……这一条条，哪一条够你顾岚亭掉脑袋，你个乱臣贼子……！”
压抑的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心口有些泛疼，也烧得他眼角都有些发红。
他要烦死眼前这个人了，一点都不识趣，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说法，犟起来根本不听他的话，也听不懂他的话，脑子怎么长得。
然而，被他死死攥住手腕的顾岚亭，身体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那力道足以让常人痛呼出声，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那钳制根本不存在。
然后，在李承胤怒火最炽烈的顶点，顾岚亭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