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过几日恢复了就好了。”裴行渊轻声说着,碰了碰她的手指。
洛云舒沉默着,与他十指相扣。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特别安静。
外面,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渐渐地,裴行渊的双手变得温热。
洛云舒没松开他的手,就这么一直握着。
他太虚弱了,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洛云舒睡不着,就这么看着他。
天色渐亮的时候,洛云舒发现裴行渊的脸上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不像昨天那么苍白,有了些微的血色。
趁着他没醒,洛云舒起身梳洗,穿戴已毕后,她吩咐太医进来,再次为裴行渊诊脉。
太医很尽心。
诊脉之后,他禀报道:“娘娘放心,殿下的脉象已经好了许多。仔细将养着,没有太大的问题。”
洛云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裴行渊醒了。
喝了一碗小米粥之后,他叫东方先生进来,吩咐道:“去禀报父皇一声,就说孤已经醒了,让他不要挂心。”
其余的,裴行渊没说。
待东方先生出去之后,裴行渊才缓缓说道:“昨日,父皇设计,要让我射伤他。”
这一刻,裴行渊语气平静。
洛云舒却从中听出一种彻骨的绝望。
昭远帝,要让裴行渊射伤他。
这样一来,裴行渊就是弑君之罪。
弑君,必死无疑。
洛云舒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一哄而上,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冰冷起来。
明明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了,可连成一句话,她却怎么都不能明白。
所以,是做父亲的要儿子死。
这何其冷酷。
裴行渊的讲述还在继续:“当时,顾彦昭在我后面的高处,寒七在我前方,他们先我一步发现。事出紧急,父皇又在附近,顾彦昭不能出声提醒我,只能射伤我。也正是因为他的当机立断,我的箭偏了,射中了前方故意挡箭却还没扑过去的寒七。不然,那支箭会射中父皇。”
洛云舒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怎会设下这样的毒计?他就不怕你的箭偏上几分,会要了他的命?”
“他身边有高手。”
有高手在,可以确认他不会受到致命伤。只一点轻微伤,就可以确认裴行渊弑君。
洛云舒还是想不通:“不是说当时朝臣们也在吗?陛下就不怕他们发觉?”
“他们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许是他说要独自狩猎,故而骑马往前走了一段路。”
这一刻,裴行渊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
洛云舒握住他的双手,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阮丞相让阮清辞过来传的那句话——小心太医,免得有人在裴行渊的药里做手脚。
是父要杀子。
洛云舒只觉得齿寒。
怪不得裴行渊只让东方先生告诉昭远帝他醒了,却不为顾彦昭求情。
那是因为顾彦昭坏了昭远帝的好事,如果裴行渊这个时候为顾彦昭求情,只会惹来昭远帝的怒气,反而对顾彦昭不利。
“殿下,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么?”洛云舒低声问。
裴行渊虚弱地笑了笑:“夸大我的伤势。”
“他不会心疼的。他若心疼,就不会设下这样的计策。”洛云舒只觉得寒心。
从前听闻皇家无亲情,她只觉得荒谬,如今,她亲眼见证。
洛云舒还要说什么,被裴行渊按了按手背。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