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2 / 2)

先前退婚那事虽闹得沸沸扬扬,但萧?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按理说也该尽快再寻下家。

换别人家的女郎,十三四岁便出嫁的都一大把,萧?再拖下去就要教人议论了。

但她却不以为然。

堂姊像她这般大的时候,不也没有出嫁吗?但当时的堂姊在先帝跟前侍疾,朝野上下都少有人惹她,哪有人敢当面催她婚的?

“不就是一个个瞧着我好欺负,才在我跟前打趣。”萧?正滔滔不绝地抱怨着,忽然瞥见装在边上,登时僵了僵,面颊略微涨红,嗫嚅着小心翼翼唤:“堂姊夫......”

萧令璋忍不住看她一眼,乱叫什么?

裴凌对这称呼却极为受用,眼底掠过笑意,朝她颔首,“荣昌公主。”

萧?对装有些阴影,打完招呼就下意识想松开挽着萧令璋的手,但萧令璋却没有放开她,而是若无其事地拉着她转身:“走吧,阿诺,我陪你进去。”

萧?:“噢。”

萧令璋拉着萧?踏入正殿,里头正满是谈笑声,热闹喧嚣。

太皇太后坐在最上首,身边一左一右紧挨着太尉夫人徐月青、近期入洛阳贺寿的梁王妃,随后便是皇后,其余妃嫔坐在更底下。

徐月青正与太皇太后说笑着,一转头见萧令璋来了,便赶紧招呼道:“殿下终于来了,快过来坐着。”

萧令璋也笑,“原来舅母早就来了。”她俯身施了礼,拉着稍显局促的萧?一起缓步上前去。

徐月青见状起身,让开离太皇太后最近的位置。

在太皇太后跟前,除了萧令璋,谁也轮不到坐这么近。

萧令璋用眼神示意萧?自己坐回去,才兀自敛裙落座,小女儿情态般地挨着太皇太后,笑吟吟地撒娇道:“今日皇祖母大寿,孙儿来迟了,还请皇祖母恕罪。”

刘少府侍立在后头,笑道:“太皇太后今日念了殿下七八回了,可见是想得紧了。”

太皇太后瞥他一眼,“哀家疼自己的孙女儿,有什么问题?”她执了萧令璋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打从你开府,又闹了那刺客,哀家整日都心慌的紧。”

“刺客的事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有了前车之鉴,料想其他人也不敢对孙儿下手。”萧令璋话语微顿,目光朝下方掠过去。

四处悬挂的宫灯散发出亮丽光线,宛若轻纱般徐徐散开,笼罩着无数花团锦簇的娇妍容颜,散发着热闹祥和的氛围。

因太皇太后寿宴,皇帝必定会亲自过来,其余各宫妃嫔平素没有机会见到皇帝,此次皆使出浑身解数梳妆打扮,放眼望去,皆是尽态极妍。

她们都期待着能在帝王跟前留下好印象,能争得一二分恩宠。

唯独少了一个人。

??贵人杨滢。

萧令璋才开了个话头,便听到有人接腔道:“杨贵人也不知怎么的,就算怀了孕,也不能连太皇太后的寿宴都不来的,不遵孝道,成何体统?“

又有人趁机得意地笑:“我听说,杨贵人孕期情绪不稳,举止疯癫,皇后娘娘是怕她在寿宴上言行无状,冲撞了皇帝和太皇太后,才特意命其安心闭宫养病,不许出现。”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众人心里门儿清。

她们皆觉得皇后是故意不给杨滢面圣的机会,即使有孕又如何?皇后这次就算就要把杨滢往死里整,杨滢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皇帝那边也没有过问,只说了要护好龙胎。

众人正幸灾乐祸地笑着,但注意到皇后掠过来的视线,又纷纷低头,很快噤声。

毕竟前几日,皇后刚严惩了齐美人。

皇后也许拿最近得宠的李美人没有办法,但要惩处她们是易如反掌的。

萧令璋注意到皇后仪态端庄王席上,衣着

算简朴,却也并不华贵惹眼,也并非参与太多交谈。

反倒是李玉衾,正被一群贵女和妃嫔围着,言笑晏晏。

她身着绯裙金冠,看着靓丽逼人,春风得意。

所有人都知道,前两日,皇帝刚提拔了李美人娘家弟弟入虎贲军,又将其父升了官。

但萧令璋觉得,这还远远不够。

恰好李美人此刻远远看过来,萧令璋对上她的视线,很快挪回目光,继续与舅母和皇祖母说笑。

寿宴到了关键时候,众女眷移步去更为开阔的殿庭,皇帝也终于带着群臣朝长信宫这边过来。

太皇太后当年临朝听政,即使新帝登基,威势犹存,此次能来的都是至少位列九卿的重臣,一一献上贺礼。

皇帝和这些外臣一来,原本的席位便变了,太皇太后身边的位置成了皇帝的,萧令璋懒得掺和,干脆走下去。

正好她起身时,看到陆续进来的人群之后,段浔也来了。

不由脚步一滞。

“殿下。”裴?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她刚要回神,手就被他攥住了。

萧令璋几乎是被他强行拽到他的席位上。

“你有病吗?”她暗自磨牙,袖子的手还在挣扎着掐他。

裴?却不许她多看段浔,按着她的手,嗓音沉沉道:“殿下还是收收自己的视线吧。”

她还想回呛裴?,下一刻,不知内情的梁王妃注意到他们的互动,忽然当众笑着打趣道:“璋儿和丞相瞧着感情甚好,这杨贵人都有孕了,近来孔御史家中也抱了孙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听到璋儿的好消息?”

这话一出,萧令璋就感觉到远处有目光落了过来。

令人难以忽视。

实际上,她和裴别说圆房,连肢体接触都仅限于手碰手。

且还是现在这种不情不愿的拉手。

萧令璋没有朝段浔那边看,不知道那少年捏着酒杯的骨节泛青,眸底冰凉,像浸在冰湖里冷玉。

他的神情过于异常,导致坐在他边上的官员都一头雾水,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当他还记着和丞相的旧怨。

萧令璋那边,面对叔母梁王妃的问话,饶是平时她反应再机敏,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便听到身侧的裴代她开口:“怀孕伤身,殿下身子弱,还是先以养好身体为主,臣与殿下都不急。”

………………这

话说的。

知道的就以为他们真有什么。

萧令璋觉得他不要脸至极,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背,裴显然是疼的,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垂眸静静睥着她。

像是在冷静反问:在这种场合下,殿下陪臣演戏也不肯么?

萧令璋都不敢扭头去看段浔的表情。

她无声切齿,眼底满是寒色,却也无从反驳。

提到孩子,她也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当年,阿浔带着她四处寻医问诊,那些医师便早已告诉他们,她身子亏损过重,几乎很难再有孩子了。

就算强行怀上,对她也难免损伤。

其实,段家较之其他大族,已经没有那么高的门第之见,唯独她难孕之事,成了他们在一起最大的阻力。

当时她伤心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要不,你休了我吧。”

她想过了,她绝不能接受段浔纳妾,无论他是不是只爱她一个。

她也不能强行求他不要孩子。

既然如此,她宁可和他分开,不拖累他。

段浔屈指弹她鼻尖,“你在说什么胡话?”

“JER......“

“我娶你是为了生孩子吗?”少年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微恼地环住她的腰肢,惩罚性地轻咬她的唇瓣,“方才那句话撤回去,不许再说了。”

她沉默。

“可是胡大娘他们家为了求个孩子,都去庙里求了那么多回,还??”

“那是别人。”段浔断然打断她,浑不在意道:“没有孩子也好,我嫂嫂当初生产的时候可凶险了,险些母子皆没保住。你何必也受这样的苦?”

她怔了怔,偏头问他:“你不想要孩子吗?”

“我有阿就够了。”

“可你父母那边......”

他嗤笑,“传宗接代有我问他们,也指不上我,他们还能逼着我生孩子不成?”

她便也不再说话,轻轻靠在他肩头。

不管他如何安慰她,她心里明白,段浔一定也是失落的。

但她不知道,比起对一个孩子的渴望,段浔对她的心疼更多。

她本该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女娘,是被人所害,才跌落悬崖丢了半条命,别说孩子,能活着便已是幸事,有些事,本就不该她来承担。

他轻轻捋着她软如丝绸的乌发,在她耳畔絮语,“没有孩子,我就只对阿荛一个人好??“

她眼底微热。

萧令璋快速低下头,整理脸上的表情。

“的确是演戏,你这辈子也别想和我有孩子。”她最后低声从齿缝里憋出这一句。

裴?将她的黯然看在眼底,眸中波涛涌起,久久不言。

他也知道是奢望。

最初医官给她诊脉,便详细给他禀报过她的身体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她和段浔在一起了五年,都没有一个孩子。

裴?此生唯一肯认的血亲,只有早逝的母亲,至于杨晋,他想起来便厌恶至极,也许旁人会在意血脉这种东西,唯独裴觉得可笑又无用。

但一想到是她的,他的心跳便有些紊乱。

都是奢望了。

她能活着都已是万幸。

其他的,算他亏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