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宸看着萧颜汐的画作,微微摇头,“不知年龄,不知容貌,仅凭半张脸和一幅身形图,想要找到这人跟怕是不容易。”
萧颜汐微微点头,就目前的线索而言,太初阁想要找到人也很困难。
她看着图上女子的画像,思索了片刻,道:“我试试看能不能去伪存真?”
“什么意思?”
萧颜汐道:“我之前跟雨蝶探讨过画技,她学过易容术,就算只有半张脸,也能根据骨骼画出另外半张,去伪存真...不过我没她那样的本事,只能尽力一试。”
宁......
海风穿过启口园的回音井,卷起几片铃兰花瓣,在空中盘旋如舞。那花瓣最终落在石碑边缘,轻轻一颤,仿佛回应着某种无声的召唤。井水依旧清澈,映出天光云影,也映出十年来无数人俯身低语的身影。如今这口井已不再只是倾诉之地,它成了某种象征??一个关于听见与被听见的契约,在人间悄然流转。
柳知言的小屋空了三日,无人敢动她留下的任何物件。弟子们守在外屋,日夜轮值,唯恐惊扰那份静谧。直到第四日清晨,潮声退去,阳光斜照进窗棂,贝壳匣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咔”,盖子自行合拢,银纹隐没于漆黑之中,如同沉入深海。
“先生走了。”最小的女弟子跪坐在门槛前,声音微颤,“可她还在。”
没有人反驳这句话。他们都知道,有些存在不靠形体维系,而靠回响延续。就像那夜残琴自鸣,千里碑文再现,天地之间仿佛多了一条看不见的线,将所有真心的话语串联成网。
归言堂自此定下新规:每逢春分、秋分,全体师生齐聚启口园,举行“双语之礼”??先听一刻钟的寂静,再各自说出一句从未对人言说的真话。不录名,不评优劣,只求心安。
这一年春分,来了一位陌生老者。他衣衫朴素,拄着一根竹杖,步履缓慢却坚定。他在井边站了许久,才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手指颤抖地展开。
“我曾是探花公的门生。”他对身旁年轻学子说道,嗓音沙哑,“当年他蒙冤入狱,满朝噤声,唯有我在暗中抄录其遗稿。可后来……我怕了。我把那些文字烧了,只留下这一封未寄出的信。”
他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三十年来,每到清明,我都梦见他在火中呼喊我的名字。今天,我终于来了。”
他说完,将信投入井中。纸张尚未触水,竟在半空中化作灰烬,随风飘散。紧接着,井底传来一声悠远的琴音,似有回应。
人群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有些罪不必由律法审判,只需良知觉醒;有些宽恕不必亲口说出,只要真心悔过,天地自会听见。
数月后,南方哑岭的考古队在石棺旁发现另一处密室。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面铜镜、四枚玉简和一幅褪色画卷。画卷上绘着四位青年并肩立于山巅,神情各异,却皆目光如炬。经考证,正是失传已久的“逍遥四公子图”。
玉简内容令人震惊??并非兵书秘策,亦非权谋机变,而是四人少年时写下的理想誓约:
>“愿以笔破谎,以药救心,以剑护弱,以言渡魂。”
短短十六字,道尽一生追求。而那面铜镜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照见本心者,方可执此镜。”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许多曾视“四公子”为乱臣贼子的世家纷纷改口,主动交还侵占的田产,释放奴婢。更有数百名曾在伪语素时代被迫说谎的官员联名上书,请辞官职,愿入归言堂修行赎罪。
柳知言若在,定会欣慰。但她早已不在人间行走,她的身影只存在于梦中、风里、孩子的低语间。
某夜,一名少年在海边迷路,突遇风暴。狂风骤雨中,他看见远处崖上有灯火闪烁。他奋力奔去,推开一间小屋的门,却发现屋内无人,唯有一盏油灯长明,案上摊开着一本日记??正是柳知言最后的手迹。
少年坐下避雨,无意间翻阅起来。当他读到“我一直都在听”那一句时,窗外雷声骤歇,风雨渐停。他抬头望向门外,只见沙滩上留下两行脚印,一深一浅,通向大海深处,而后消失于浪花之间。
他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见过那本日记,也不知它后来去了哪里。但他从此变了性情,不再沉默寡言,开始倾听身边每一个人的故事。多年后,他也成为归言堂讲师,常对学生说:“真正的教育,不是教你如何说话,而是让你敢于说出第一句话。”
与此同时,盲眼姐姐并未离开启口园。她每日抚琴于井畔,不再只为传递他人之声,而是开始创作属于自己的曲子。这些曲调无谱无形,却能让听者落泪、顿悟、甚至痊愈。
有位患癔症多年的女子,在听完一曲后突然开口说话,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记得我母亲的味道,是晒过的棉被和槐花香。”
那一刻,全场静默,随后爆发出掌声。姐姐只是微微一笑,指尖轻拨,又奏起下一章。
人们渐渐发现,她的琴声不仅能唤醒记忆,还能修补断裂的情感。一对因误会分离二十年的兄弟,在琴音中共泣一场,相拥而归;一名弑父逃亡的浪子,在曲中看见父亲临终前仍为他掖被角的画面,当场跪地痛哭,自愿投案。
有人称她为“心弦师”,有人说她是“言语之母”的化身。但她始终否认:“我只是把藏在心底的话,用另一种方式说了出来。”
一日黄昏,她独自坐在崖边,海风吹动她的发丝,铃兰依旧别在鬓边。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那位曾失声的前朝密谍女子。
“我想试试。”她说,声音仍有些沙哑,“不是说话,是唱歌。”
姐姐点头,调好琴弦。
女子闭眼,深吸一口气,唱出一句极其简单的歌谣??那是她幼时母亲哄她入睡的童谣。歌声断续,走调严重,但她坚持唱完了整首。
琴声随之响起,温柔包裹住那稚拙的旋律,仿佛为它披上了羽翼。当最后一个音落下,海面竟浮现出一道彩虹,横跨天际,持续良久不散。
“我听见了。”姐姐轻声道。
女子泪流满面:“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还值得被听见。”
此后,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治病,也不是为了忏悔,只是为了尝试表达??哪怕一句诗、一段舞、一笔画。启口园逐渐演变为一座“无声艺术之庭”,允许一切形式的“言语”存在:手势、节奏、色彩、动作……只要出自真心,皆被视为真言。
十年过去,归言堂影响力遍及九州。各地设立分院,统称“听语所”,专收那些无法发声的孩子、被误解的疯癫者、长期压抑的妇人与老兵。他们在这里学会的第一课,仍是静坐、倾听、然后敲响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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