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芜猛然惊醒。
原来她不是偶然获得能力,而是宿命轮回的一部分。所谓“系统”,不过是权力对自然记忆机制的扭曲模仿;而真正的力量,始终存在于普通人之间的倾听与共鸣。
她抱着铁匣归来,却未将其公之于众,而是交予阿阮保管,并叮嘱:“此物不可再用于唤醒记忆,否则终将重蹈覆辙。唯有当人们自发选择铭记时,才是真正的觉醒。”
阿阮含泪答应。
数月后,京城建成第一座“记忆剧场”。舞台无固定剧本,每日由观众自愿登台,讲述自己或祖先的故事。有人泣不成声,有人慷慨激昂,也有人平静叙述一段平凡往事。台下不评分,不打断,只有掌声与沉默两种回应。
晚芜常坐在角落观看。有时认出某个讲述者曾在学堂听过她讲课,便微微一笑,悄然离场。
这一日,她回到青山茅屋,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熟悉身影??竟是阿枝,那个曾梦见井的女孩。
“先生,我长大了。”少女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我把外婆、母亲、还有我自己做过的事都写了下来。我还去了西市,在那口古井旁种了一棵桃树。有人说那里闹鬼,可我相信,那是思念的声音。”
晚芜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只见稚嫩笔迹写道:
>“我的名字叫阿枝,生于乱世之后,长于记忆复苏之时。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只要我还记得爱过我的人,我就永远不会真正孤单。”
她眼眶发热,轻轻抱住女孩:“你做得很好。”
夜深人静,她独坐灯下,提笔续写《记忆的伦理》终章:
>“我们总以为,改变世界需要雷霆万钧之力。可我渐渐明白,最深刻的变革,往往始于一次温柔的讲述。
>
>当母亲对孩子说‘这是你曾祖母最爱吃的菜’;
>当丈夫对妻子说‘我记得你第一次穿红裙的样子’;
>当陌生人听完一段故事后说‘我懂你的痛’??
>那一刻,历史便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流动的生命。
>
>我曾试图拯救记忆,最终却发现,是记忆拯救了我。
>
>它教会我在废墟中看见希望,在仇恨中寻找宽恕,在死亡中感知永恒。
>
>如果有一天,你也感到被过去压得喘不过气,请记住:
>你可以悲伤,但不必沉沦;
>你可以愤怒,但请勿伤人;
>你可以忘记某些细节,但请永远保留那份在乎。
>
>因为真正的铭记,从不要求完美复刻。
>它只要求一颗愿意承接的心。
>
>而这颗心,每个人都有。”
写罢,她吹熄油灯,推门而出。
星空依旧浩瀚,流光缓缓流转,如同无数灵魂在低语。远处村落传来孩童哼唱的声音,正是那首古老的摇篮曲。
她仰望苍穹,轻声说道:
“我完成了我的部分。”
风拂过山岗,带走话语,却留下回响。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孩子在学校学习《民史启蒙》时,老师总会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晚芜要毁掉紫晶?”
有个学生站起来回答: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灯,不在石头里,而在我们眼睛里。”
全班寂静,继而掌声雷动。
而在无人知晓的某夜,太极殿屋顶落下一道身影。她悄然推开龙床暗格,放入一本薄册,扉页写着:
>《宽恕录》
>
>记于心灯重燃之夜。
她转身离去,衣袂飘然,再不见踪影。
传说,每逢清明雨落,皇宫深处会有琴声悠悠响起,弹的是一支失传已久的古调,名为《忆归》。
据说听过的人,都会梦见亲人微笑,然后醒来,泪流满面,却又心安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