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喧嚣散去,林之孝从袖中摸出片枯黄的荷花瓣,背面用密盐写着"北固楼,戌初刻":"这是裕丰号老东家临终前塞给我的,他说若遭不测,便将此物交给......"话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缩望向宝玉身后。
黛玉转身,见案头铜鹤香炉里青烟突然凝而不散,正是母亲当年教她的"停云香"警示。她指尖掠过麒麟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警醒:"周舵主,带林掌柜从侧门走,绕三趟鱼市再换船。"目光扫过墙角阴影,那里分明有新蹭的官靴泥印。
暮色初合时,宝玉和黛玉扮作寻常夫妻,乘乌篷船驶向长江边的北固楼。江心浮沉着大片盐袋,雪白的盐粒在残阳下像撒了满河碎银,正是前日被查封盐号的货物。黛玉望着随波逐流的盐袋,忽然想起幼时在姑苏见过的场景——每逢盐商斗富,便将整船淮盐倒入江中,美其名曰"银鳞映月"。
北固楼三层的雕花窗棂里,早有人设下两盏红豆灯。当宝玉的麒麟剑轻触桌沿,屏风后转出个戴斗笠的老者,正是已"病逝"三月的两淮盐运司总账房吴新登。他掀开衣襟,胸口刺着与沉水香木箱相同的海棠纹:"宝公子可记得,二十年前姑苏接驾时,那船沉没的'祥瑞盐'?"
第二折 夜访薛宅探盐引
戌初的扬州城飘着细盐似的冷雨,薛家老宅的朱漆大门前,八盏羊角灯照着"盐引专卖"的金漆匾额。黛玉隔着青竹帘,看薛姨妈正将整匣东珠塞进锦盒,旁边站着的扬州知府夫人,腕上戴着的正是荣国府抄家时失落的翡翠镯。
"老太太在时最喜这扬州的雪花盐,"薛姨妈的声音混着炭炉上的茶香飘出,"今年的引窝银嘛......"她指尖划过账册上的数字,金护甲在烛光下闪过冷光,"便按三成抽头吧——知府大人新纳的美娇娘,总不能连胭脂水粉钱都短了。"
宝玉捏紧袖中吴新登临死前塞的竹筹,上面刻着"引字叁仟陆佰号"。透过窗纸缝隙,他看见薛蟠正与几个倭商模样的人推杯换盏,衣襟上绣着的残菊纹与漕帮沉尸案如出一辙。黛玉突然按住他的手,目光落在案头堆着的引票上——每张都盖着两淮盐运使司的朱砂大印,却独独缺了至关重要的"勘合骑缝章"。
"这些是假引票。"黛玉低声道,袖中银针已蘸了验伪药水,"真正的官引该用海州湾特产的夜光贝粉拓印,遇火会显出海浪纹。"她指尖轻点烛火,窗纸上果然映出几尾扭曲的银鱼,正是倭国商人惯用的"鲛绡密语"。
忽听得后院传来瓷器碎裂声,一个蓬头小厮被拖过穿堂,腰间玉佩正是林之孝提到的"裕丰号"标记。薛蟠的笑声混着皮鞭响传来:"敢查恒舒号的账?把他舌头割了喂江豚!"黛玉的指甲掐进掌心,金锁硌得生疼——这场景多像当年冯照临被灭口的夜。
两人悄悄绕到账房后窗,借着月光看清墙上挂着的《两淮盐引图》:扬州盐场至金陵的运盐路线上,密密麻麻标着三十六个红点,正是前日被封的盐号位置。宝玉的目光落在图角的小楷批注:"丙子年冬,借荣国府官船运硝磺,以盐箱作掩护"——字迹与荣国府密账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