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宫阙惊雷震金陵
荣国府的晨雾还没散尽,青石板路上的薄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黛玉正坐在窗前临摹父亲的笔迹,案上摊着的宣纸写满了"平安"二字,墨汁未干,透着三分急切。紫鹃突然掀帘进来,棉鞋踩在炭渣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手里的铜盆晃出半盆热水:"姑娘!宫里来人了!"
黛玉握着狼毫的手猛地一颤,墨滴在宣纸上洇开个黑团。她站起身时带倒了笔洗,青瓷碎片混着清水溅在藕荷色裙裾上,像落了场骤雨。"是......是坏事吗?"她的声音发紧,指尖掐进掌心——顺天府的人昨夜还在府外徘徊,灯笼的红光映在围墙上,像一道道血痕。
"是好事!"雪雁从外面跑进来,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张明黄的纸,"传旨的公公说,皇上看了李御史呈的证据,龙颜大怒,已经下旨释放贾政老爷了!还要重审盐引案呢!"
宣旨的太监就坐在荣庆堂的上首,手里把玩着翡翠扳指,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老太太,恭喜啊。您家姑爷是个清官,皇上心里明镜似的。"他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宝玉,"宝二爷有胆识,敢把密函送进御史台,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贾母的手还在抖,接过圣旨时差点掉在地上,鸳鸯赶紧扶住她。王夫人早已泣不成声,用帕子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淌:"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宝玉站在黛玉身边,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她的指尖冰凉,悄悄在袖摆下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他回握住那只纤细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连日来绣护膝磨出来的,针脚比从前更密了。
传旨太监走后,荣国府的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下人们在院子里奔走相告,脚步声踏碎了连日来的死寂。厨房的刘婆子杀了唯一一只老母鸡,说是要给"将来的二奶奶"补身子;小厮们扛着梯子去揭大门上的封条,木梯撞在门柱上发出咚咚的响,震得门环都在颤。
黛玉跟着贾母往狱神庙去接贾政,马车在结冰的路上颠簸。她掀起车帘一角,看见街对面的茶楼里,几个穿绸缎的男人正对着荣国府的方向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戴玉帽翅的,正是前几日拒不见宝玉的史家表舅。
"世态炎凉,自古皆然。"贾母拍了拍她的手背,银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等你公公出来了,咱们关起门过日子,不比看别人脸色强?"
黛玉点点头,目光落在街角的馄饨摊。一个穿破棉袄的小孩正踮着脚够蒸笼,摊主笑着塞给他两个热气腾腾的馄饨。水汽模糊了孩子冻红的脸,却掩不住眼里的光。她忽然想起宝玉说的,等这场风波过去,就去江南看她小时候住过的宅院,院里的石榴树该开花了。